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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4
「喬治，快樂是最重要的。」她努力說著。
「我不知道。」我等了一會兒，回應道。雙手放進口袋又掏了出來。「我想這就是紐約吧，我還在調適當中。」
「我完全了解。」凱說著，「真是既骯髒又醜陋！」
「是的。」
「但是這裡很有趣啊！」她繼續說著。這陳腐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就變了一個樣。「這真是有趣極了，你只要一出去大夥都在旁邊，而且又沒有家庭作業。沒有家庭作業的日子真是太棒了！」
「喔！凱！」
「喬治，你知道我們還可以做什麼嗎？沒有什麼事可做了，我們有嗎？我其實該問我自己，還有更好的事要做嗎？沒有！」她歡欣鼓舞地說著。「你有嗎？」
「我常常一個禮拜要工作上百小時。」
「對啦！」她回答說：「工作跟娛樂，這就是我的意思。」
◆ ◆ ◆ ◆
契特帶著酒回來。
「乾杯！」我試著鼓舞士氣地說。拿著溫熱葡萄酒的凱一直是精神奕奕的。我想她在找話，至少對這主題提出回應。她跟契特活在命令句的環境裡。像是「你必須要打起勁來！」「你絕對不能放棄。」還有一項原則，那就是在瘋狂派對上，決不可搞得彈盡糧絕。
「為何而乾？」契特把剛要入口的酒杯移開。
「──嗯，為下一代子孫！」我說。「因為我們沒有更好的事要做！」
契特這個體育健將──這最棒的體育健將──笑得未免也太大聲了。
◆ ◆ ◆ ◆
我們又多待了兩個小時。在等拿外套時，我隨口詛咒這一星期。一個小時或一整晚似乎沒差，稍縱即逝。
「老兄，要習慣啊！」契特用建議的口吻說。「我告訴你我在中國的經驗，大家不是工作就是喝酒。」
「我想也是！」
「一些美國仔就窩在他媽的唯有的兩間酒吧裡，每天喝得醉醺醺，真是傷肝啊！」他隨後看我一眼，不如以往的自信氣勢。也許我們數月不見使得他有些猶豫，或是我們在大學時代就只是泛泛之交，就從未建立起深夜情誼。在窮途末路時我倆也沒有機會被對方撞到自己靈魂的深暗面。
「雷納，告訴我那有什麼不一樣？」契特終於說話了。
「不一樣？」
「喝酒！」
「有嗎！」
「同樣的事在這裡，跟在學校，就是不一樣。」
「少來這套！」我說；「宿醉就是宿醉！」
但他冷冷的回應，「我不是在說那個。」
「那不然是什麼？」我實在不清楚他指的是什麼。
「就像是──就是──你知道的啦，工作這麼辛苦，在那裡又是自己一個人。」契特摘下眼鏡，然後心不在焉地用前胸的襯衫擦拭著。
「到頭來碰到一堆從未在這裡碰過的人。」
「喔！」
「有點像是……隨機取樣的意思。」
「當然！」
「我待會兒告訴你我碰到誰了。」
「在那裡嗎？誰？」
他重新戴上眼鏡，用一隻手撥動一撮無色頭髮。我還記得他在大學時說過：「有些人瘦有些人駝背，我老爹兩樣都有，幹！將來我八成也是。」隨即笑了出來。因為他太過自負，所以美觀不是問題，就算是的話，他也把它遠遠拋在身後。他寧願沉溺酒精，也不願藉睡眠來治療宿醉。
「其實我不過就是撞見他罷了！」似乎這是一項罪案，他用一種極力撇清關係的眼神看著我說。「我不會說謊，我為何要說謊？事實上，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跟他在一起喝酒。」在契特說出他名字前，還有一段小插曲。這段小插曲發生在當契特跟我單獨在大廳等凱，她當時正陷於不高興情緒中。這種事屢見不鮮。然後他說出「隆巴提」三個字。
「哈利‧隆巴提，我的天啊！」
這個人完全在我的名單之外，我作夢都沒想到契特會說出這名字，真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但是契特殘酷地笑一笑，對我的反應極盡嘲諷。「喬治，他出現了。復出後的他變得積極能幹，他媽的成為企業家了！從事高科技投資；誰會想得到？全是野心勃勃使然。」
「但是──當然。」我說。「我們早知道了。」
「我們？我一點都不知道。」
我想他在說笑。但是看他一臉無辜的表情又不像。契特的近視（短視）使他浩瀚無窮的視野變得狹小，不但令人無法相信，甚至有時覺得好笑。隆巴提成功的謠言我在巴黎就有耳聞了。
「那傢伙辭去工作跑到中國大陸闖蕩……然後找到這家電子工廠……，把它接管過來。當時波羅德派我去那裡，他就是山中之王了。所有的工廠主管都對他畢恭畢敬──」
「你是說你們在一起工作？」
契特點點頭說：「你知道他一直都在波羅德工作吧？」
「天啊！」我試著找出頭緒。「這真是瘋狂，實在太湊巧了！」對我來說這巧遇只是發出讚嘆之聲，但對契特而言就不止於此了。
「你以為呢？」他聳聳肩膀，露出冷漠的表情。然後他大敲寄衣間的櫃檯，吶喊著：「吉柏多！你在裡面打瞌睡啊，我們要拿外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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