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作品集 訪談 電影 連結
 

 閱讀芭娜娜

吉本芭娜娜 愛吃台灣仙草

文 / 洪金珠

本刊(時報週刊)獨家專訪中,吉本芭娜娜談及她為什麼著墨家庭情色,不以「女流文學」自貶,鎖定「以管窺天」的寫作風格。

深秋的東京,我們一行四人在惠比壽西方飯店訪談到了吉本芭娜娜。看起來還非常年輕的吉本,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親切又隨和,而且有一種「非常都會又日本式女性美」。吉本說她喜歡吃台灣的仙草,有一次甚至一口氣吃了一大臉盆,她聽說台灣還有一種「燒仙草」,決定一定要找機會來台灣吃一次燒仙草。以下是此次的訪談內容。

問(編輯問,以下簡稱問):吉本芭娜娜與村上春樹為在台灣最有名的日本作家,然而村上春樹的小說絕不描寫家人及家庭,但相反的吉本芭娜娜的小說則非常集中在家庭的主題上,這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答(吉本答,以下簡稱答):寫小說時,大約都需要一個主要架構。我不是以戀愛或社會為主題,而是以成就一個人的「家庭」為主題,這只是偶然的寫作選擇罷了。

問:感覺上,吉本文學中對於家庭有很明確的主張?您是否有重新建構新家庭觀的想法?

答:日本的家庭正處在一個大轉變期,「家庭」這種東西的內容有很大的變化,譬如實際上並不是家庭成員的人卻有著親人般的關係;相反的,原本是血親關係的人卻長久以來不相往來。現代的家庭問題,比從前更加擴大、深化,我對於處在激動期的「家庭」有很大的興趣。

問:一般認為,所謂的文學家一定要寫一些戰爭、歷史事件等,才能稱得上是偉大的作家。談家庭瑣事的文學,通常只被認定是「女流文學」,您對於這種區分看法如何?

答:這完全是個人喜好性向的問題,基本上我喜歡由很細微之處洞察大宇宙,我從很小就是這個樣子。或許,喜歡以社會事件、歷史等為主題的小說家,他們對世界的洞察與我的「以管窺天」的目的是一樣的,這只是選擇的文學手段不同罷了。

問:「以管窺天」是吉本小說的一種特色?是做為女流作家想要凸顯的特色嗎?

答:是的,我很早就認定這種寫法是我的路。

變性人生 周遭有不少同性戀者,他們更深沈思考人生

問:在(我愛廚房)申,您描寫「變性的父親」及「同性戀的姑姑」,感覺上您好像藉這些在思考「家庭與性」的問題,為什麼人可以為家庭而變性?為什麼人可以為自己的家人犧牲自己的「性向」?

答:我在《我愛廚房》小說中,其實並不是描寫「為了扶養小孩而變性的父親」,而是描寫「本來就想變性的娘娘腔男人」,他因為老婆死了而決定變性。

問:您的小說中,經常描寫到變性人物,您是怎樣去瞭解這些人物的感情世界?

答:日本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國度,現在的年輕人不用思考人生、社會種種也可以活得很好。而在我的朋友圈中,剛好有不少是變性人、同性戀者,而他們其實比一般沒有性向困擾的人更深沈思考人生,這些朋友思考的東西就成為我的主題了。是因為這些人本來就在我的身邊,因此以他們為題材的小說寫來就非常的自然。

問:您會為了描寫同性戀的情節,而特別去做採訪或實際的體驗嗎?

答:基本上我不刻意去採訪,只是很自然地聽那些朋友描述,也沒有做過實際「體驗」。我認為,只要類似的感情有共鳴,即使沒有親身體驗也可以體會他們的感情。

問:台灣是屬於「儒教國家」,您小說中經常提到的兄妹或姊弟間異常的「情色」問題,讓台灣的讀者一方面覺得踏入從來不敢踏入的領域,另一方面又覺得您有關「近親相姦」的描寫意猶未盡,您為什麼刻意逃避這些細節的亂倫描寫?

答:在這裡必須解釋的是,台灣出版的全是我多年前的小說,當時我雖然有心碰觸這些問題,但卻無法確實掌握處理的方法;我對於兄妹間的「情色」問題並不感興趣,只是意識到家庭內的亂倫問題罷了。

問:您在小說中,似乎有意忽略父母與孩子間縱的關係,故意凸顯了橫面的兄弟姊妹間的關係,這是為什麼?

答:我自己對這個問題從未思考過。我只是對朋友的兄弟姊妹很感興趣,我不太問對方的感情或男女朋友的問題,我大概對人家的兄弟姐妹特別感興趣吧!

女流作家 故意在小說中把作者的性別排除掉

問:您的父親吉本隆明是一個左派思想家、評論家,您也曾與父親做過破天荒的父女對談,後來還出版成書,父親對您而言應該是有很大的影響,但您似乎在小說中很少描寫到父親,這有什麼原因嗎?

答:小說是一種創作,與我本人私生活是不一樣的,…「父親」在我的小說中好像不存在著,但真實生活上我有一個好父親。我開始從事創作以後,父親對我的工作幫助很大,因為我們的工作型態類似,他經常教我很多事情,他的做事態度對我不無影響。

問:由於父親影子及他的影響,會造成您在選擇交往對象的影響嗎?

答:仔細的想或許是會有影響吧,…通常日本的父母會催孩子快點結婚,但我的父母向來沒有給我這些壓力,就這一點而言我父親確實帶給我很大的影響,因為我沒有結婚或選對象的壓力。

問:在西洋社會中,女作家總被認為是「關在塔裡的瘋女人」,認定女流作家根本是個混淆視聽的瘋子。您24歲時即從事小說創作,而且一炮而紅,也獲得多半正面的評語,您認為這是為什麼?

答: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許是我一直把小說當做我真正的工作吧。

問:日本文學向來有大眾小說與純文學的區分,您對自己的小說是否有定位?

答:我向來不對自己的小說定位,甚至也不做任何的設定。基本上,我希望只要識字的日本人都可以閱讀我的小說。

問:您難道無意凸顯「女性作家」的特色嗎?

答:沒有,相反的我想排除「女性作家」、「女流作家」的角色,我故意在小說中把作者的性別排除掉。

問:您不拘泥於「女性作家」的姿態,是否曾經遭到指責或批評?

答:並沒有人因此批評我的作品,倒是有人指責我「這麼年輕就成名」、「收入很高」、「跟某人來往不檢點」等等,總之這些人是指責我是「做為女性的私生活」,而不是做為女性作家的才能問題。

預知能力 像「能劇」中的生靈鬼神,是一種不可知的大自然力量

問:您的小說中經常出現具有不可思議的「記憶」及「預知力」的故事,感覺上您總是把許多匪夷所思的東西全歸給超能力,這是為什麼?

答:這些超能力、預言能力的故事,都是我身邊的事情,感覺很自然。有很多是我親戚朋友間發生的事;此外,我對於「人發生變故時會發動各種本能傳達訊息」這種想法很喜歡。

問:您本身具有超能力嗎?

答:我本身倒不是太有這方面的天份。

問:在希臘悲劇中,故事最後一定會出現全知全能的天神,所有無法解釋的苦難全部歸於萬能的神,讓人覺得好像人不能解快的問題就只能歸於神。而吉本文學中在「超能力」的描寫上也有同樣的效果,難免令人覺得好像無法詮譯的問題全可以歸於「超能力」。

答:若說是希臘的悲劇,還不如說是日本的「能」藝術,我小說中的超能力描寫其實比較像「能劇」中最後出現的幽靈、生靈等鬼神。其實我自己也覺得我寫的超能力很像「能」的生靈鬼神,是一種不可知的大自然的力量。

問:這麼一說,我們就比較容易瞭解了。不過,也有人說吉本芭娜娜大約是看了太多漫畫了,所以才會把什麼事情都歸於超能力?

答:我確實很喜歡漫畫,在閱讀漫畫的瞬間常常讓我有恢復元氣獲得能量的感覺,而其實這也是我寫小說的很大目的。

問:您認為自己是一個可以帶給別人能量,給別人增加元氣的人嗎?

答:是的。我認為我是這樣的作家,而且很「強烈」。我的小說看起來是逃避現實,是一個逃開現實的空間,但其實我是「為了讓人們恢復力氣才創造逃離現實的想像區」。

本文原載於時報周刊 1082 期(1998 / 11 / 22 ∼ 11 / 28)

Preview  ▏Next

 

主編:Symour 美術設計:Niko
(c) 2000, China Times Publishing, All rights reserved

你有作品要發表? 本站資料內容有誤? 你要提供新資訊? 歡迎利用 Email 與我們聯繫。
本網頁著作權屬各創作者所有,非經同意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