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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曲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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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


惶然錄 (AA0064)
The book of Disquiet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詩詞曲賦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費爾南多˙佩索亞
       Fernado Pessoa
譯者:韓少功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04月17日
定價:160 元
售價:12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16頁
ISBN:957133362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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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4

兩種現實

我已經認識到,我總是同時思考和傾聽著兩樣東西。我期望每一個人都這樣稍稍試一下。一些印象是如此模糊,只有在我對它們展開回憶以後,才能找回對它們的充分感覺。我覺得這些印象形成了我對事物雙重關注的一個部分(也許是輪換的一部分)。在這種情況下,我參入的兩種現實有著相等的分量。我的原真便在其中。這種原真或許同時展現著我的悲劇和我的悲劇性喜劇。

我小心地抄寫,埋頭於帳本,在平衡表上測出一家公司昏沉沉的無效歷史,與此同時,在同樣的關注之下,我的思想循著想像之舟的航線,穿越了從來不曾存在的異國風景。對於我來說,這兩種景觀同等的清晰,同樣的歷歷在目:一方面我寫下一行行 V 公司抒情性商業詩的表格紙,另一方面是在靠近油漆成斑馬線的甲板那一邊,我在甲板上凝神打量著成排的甲板靠椅以及航程中伸長雙腿休息著的人們。

(如果孩子的童年把我撞著,童年將成為我故事中的一部分。)

鍋爐房擋去了甲板一部分視野,讓我沒法看到那些人腿以外更多的東西。

我操著筆從鍋爐房的門走向墨水瓶——〔……〕我感到自己正站在那裡——陌生人的形象浮現。他的背朝著我,朝另外的人走去。他走得很慢,我從他的背上無法推斷出任何東西〔……〕我開始清理帳本上的另一筆帳目。我力圖查出我在哪裡弄錯了。原來 M 先生的這一筆應該列入借方而不是貸方(我想像他:肥胖,和藹可親,善於開玩笑;遠遠地看去,航船已經消失)。


一個人是群體

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終於停歇,天空潔淨,大地濕潤而閃閃發光──世間的一切在大雨留下的涼爽中歡快地欣欣向榮,生活重新變得特別澄明。大雨給每一顆靈魂提供了藍天,為每一個心胸提供了新鮮。

無論我們喜歡或是不喜歡,我們都是這一刻所有形式和色彩的奴隸,是天空和大地的臣民。我們對周圍一切漫不經心也好,感懷至深也好,下雨的時候一如放晴的時候,心境都不會固定不變。只要一下雨,或者一停雨,難以察覺的變化便會發生,也許只存在於內心深處的最為抽象的情緒在這個時候才能為我們所感。我們感觸到這些變化,但對此並無了解,因為我們感覺著天氣的時候甚至並未察覺出自己在這樣做。

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比一個人更豐富,比很多人更豐富,比我們自己每一個人的無限增殖更豐富。這就是為什麼一個無視周圍一切的人,也可以因周圍的一切而高興或者悲愁,從而有別於自己。我們的存在是一片巨大的殖民地,有很多不同類型的人,有所有各各相異的思想和感覺共處其中。今天,當工作不足帶給我合法空閒從而讓我記下這少許印象的時候,我是小心抄寫它們的人,是剛才還在閒中得樂的人,是遙望天空即便並不能從那裡真正看清什麼的人,是思考這一切的人,是輕易地得到生理感覺並且注意自己雙手一直有些發冷的人。像一個千差萬別但緊密聚合的群體,我的整個世界由不同的人組成,是形單影隻的組合工程,其靜靜的身子伏在 B 先生高高的寫字台前寫作。在這裡,我找到了他從我這裡借走的吸墨紙。


既不崇高也不低賤

所有的悲劇,使我人生的真正悲劇正好成為對命運的一種諷刺。我反感生活,因為它是一種對囚犯的判決。我反感夢想,是反感逃脫行為的一種粗俗形式。是的,我生活在無比骯髒而且平常的真實生活中,也生活在無比激烈而且持久的夢幻化生活中,我像一個放風時醉酒的奴隸——兩種痛苦同居於一具軀體。

理性的閃亮劃破生活的沉沉黑暗,我看得非常清楚,在閃亮中湧現出來的事物完全是由道拉多雷斯大街上卑微的、渙散的、被忽略的、人為做作的東西所組成,它們構成了我整個生活:卑賤的辦公室將其卑賤滲透到它每一個上班者的骨髓。逐月租下的房間裡,在租居者的生命之死以外不會有任何其他事情發生。那個街角的雜貨店老闆,以人們萍水相逢的方式與我相識。老旅店門前站著的那些小夥子們,在每一個相同日子裡白白付出那些勞累。人們像演員們持久地演出著他們不變的角色,或者說,生活像一齣只有布景的戲劇,而在這齣戲劇裡,甚至布景也顛三倒四……

但是,為了逃離這一切,我也看出來了,我必須駕馭這一切,或者必須拒絕這一切。我無法駕馭,是因為我不能超脫現實;我無法拒絕,是因為無論我可以怎樣做夢,夢醒之後還是我確切無誤地留在我之所在。

我夢見了什麼?刺入內心的羞恥,生活中錯誤的怯懦,一顆靈魂的垃圾場,而人們僅僅在睡夢裡,在他們的鼾聲中,才會以死者的外表來造訪這種垃圾場。在那種平靜的神態中,他們不是別的什麼,看上去不過都是一些人模人樣的死物!他們無法對自己作出一個高貴的行動,或者心如死水的同時卻又欲念未絕,如此而已!

凱撒曾經對雄心作過最完整的定義,他說:「做一個農夫比在羅馬當副官更好。」我欣悅於自己既不是農夫又沒有在羅馬的地位。無論如何,在阿薩姆普卡大道和維多利亞大道之間街區裡的那個雜貨商,還是應該受到某種尊敬。他是整個街區的凱撒。我對他來說是否更高貴一些?當虛無不能向人們授予崇高,也不能向人們授予低賤,而且不容許這種比較的時候,我能得到一種什麼樣的尊敬?

雜貨商是整個街區的凱撒,而那個女人,沒錯,正在崇拜他。

我就這樣拖著自己走,做著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夢想著我不能擁有的〔……〕像一面沒有刻度的公共時鐘已經停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