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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隆德街上的藍屋
車禍餘波
青蛙王子狄亞哥

譯 者 作 品

知識的騙局
共和危機
前衛藝術理論
改變世界的地圖:一位科學研究者的孤寂與榮耀

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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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People
作者:海登‧賀蕾拉
       Hayden Herrera
譯者:蔡佩君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3年01月27日
定價:400 元
售價:31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48頁
ISBN:9571328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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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隆德街上的藍屋車禍餘波青蛙王子狄亞哥



  青蛙王子狄亞哥

第六章 青蛙王子狄亞哥

一九二七年末,也就是阿雷杭多從歐洲回來後的幾個月裡,芙烈達已大致復原,差不多可以正常生活了。雖然沒有恢復上學-她的腿還是會痛,此外,她也想畫圖-但她重新加入預校老伙伴的活動。現在已經不是放鞭炮惡作劇,而是全國學生會議以及示威抗議。

學生示威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擁護巴西鞏塞洛斯在一九二八至二九年間競選總統,反對卡列斯支持的候選人盧比奧(Pascual Ort Rubio);一是為了要求大學自治。前者失敗了,而後者在一九二八年獲得勝利。

前總統歐布烈侯逃過暗殺與政變,贏得一九二八年一月的總統大選,但六個月後遭到暗殺。希爾(Emilio Portes Gil)被任命為臨時總統,新的選舉預定在一九二九年秋天舉行。巴西鞏塞洛斯認為卡列斯政府比狄亞茲更腐敗、專制,決定代表反改選黨派出馬競選,對抗盧比奧。他自知毫無勝選希望,但擁護者相信這場反對軍事統治的戰爭,這場要使二十世紀初的民主、墨西哥精神再生的戰役,乃道德天命。

要求大學自治並非與政治無關,其實是反抗政府壓迫的一環;基本上該運動始於一九一二年,當時西耶拉宣告國立大學(一九一○年由西耶拉創立)應免於受政府的干預。首任校長李茲(Jaoqu Eguia Liz)更進一步說,國立大學應當自治。一九二九年五月十七日,當學生拒絕接受新的考試制度提案,墨國總統因而關閉法學院時,終於爆發全國性的學生罷課。學生群集、遊行、舉行抗議會議,並繪製宣傳標語。政府則用大批警力、消防水柱和子彈來報復。阿雷杭多於一九二九年一月被選為全國學生聯盟的主席,是這場戰爭的領袖。「吾國的武士,」他以激越的演說號召學生同志,「暴力不能使我們信服。」七月,建立墨西哥自治大學的法律由議會通過,正式簽訂,交到阿雷杭多的手中。

另一位學生領袖是甘波(Germ de Campo),他在無數反卡列斯、支持巴西鞏塞洛斯的演說中,傳遞反軍事統治與反帝國主義的熱情。一九二七年,當阿雷杭多不在身邊,而芙烈達陷在整形鋼架裡的漫長時光中,她和甘波的友誼加深了。她仰慕這位英俊青年喜愛作樂的精神、他的開朗和他的激進。他在國立大學贏得自治權之後不久死去。當他在一場抗議中發表支持巴西鞏塞洛斯的演說時,死於卡列斯派的槍下。

一九二八年初,甘波把芙烈達介紹給以流亡的古巴共黨革命分子梅拉(Julio Antonio Mella)為核心的朋友圈。梅拉和阿雷杭多、甘波一樣是法學院的學生,也是學生報紙《盲火車》(Tren Blindado)的編輯。更重要的是,他也是義裔美籍攝影家莫多蒂的愛人。一九二九年一月十日,梅拉和莫多蒂走在一起時,被古巴政府雇用的槍手暗殺身亡。

莫多蒂是攝影大師衛司敦的門徒兼情人,一九二三年兩人一同來到墨西哥。衛司敦離去後,莫多蒂卻留下來,主要是透過相繼和畫家葛雷洛(Xavier Guerrero)以及梅拉譜出戀情,而逐漸投入共產主義活動。她才華洋溢、貌美、熱情而敏感,流露充滿活力的能量,粗俗與超脫兼備,受到一九二○年代墨西哥藝術界的喜愛,一點也不令人意外。芙烈達與莫多蒂很快就成為朋友,而這位年輕的新手畫家,很自然地加入集結在女攝影家周圍的藝術家和共產黨員的波西米亞世界。

這並不是阿雷杭多的世界,雖然其中很多人在反卡列斯的旗幟下,與阿雷杭多一同奮戰。一九二八年六月,當阿雷杭多與芙烈達的朋友歐多尼茲(Esperanza Ord?ez)墜入情網,他和芙烈達的戀情終告結束。芙烈達並未輕易放手。「我從未像此刻一樣感覺到你再也不愛我了,」她在信中寫道。「但,坦白告訴你,我不相信,我有信心-這是不可能的-在內心深處,你瞭解我,你知道我愛著你!你不只是屬於我的,你就是我!無可取代!」但兩、三個月之後,莫多蒂介紹芙烈達加入共產黨並認識狄亞哥,新歡迅速取代舊愛。

芙烈達正式認識狄亞哥時,他已經四十一歲,是墨西哥最有名氣,也最聲名狼籍的藝術家。他的壁畫作品當然也最多。

他動起畫筆來又快又順,似乎受一股天生的力量所驅動。他曾說:「我不光是個『藝術家』,作畫就是我的本能,就像植物會開花結果一樣。」的確,工作於他有如一種麻藥,任何阻礙都會激怒他,不管是政治事務、疾病或日常生活中的芝麻瑣事都一樣。有時他連續工作數天都不休息,在鷹架上用餐,必要時乾脆睡在鷹架上。

狄亞哥儘管相貌滑稽,且作畫之快彷彿即興創作,但他卻是訓練有素、細心謹慎、絕對的專業人士。他三歲就開始作畫,當他父親看見他滿牆塗鴉,便給他一個由黑板隔起來的房間,讓他盡情地畫。

一八八七年他出生於瓜納華托州(Guanajuto),父親是個老師,母親開了家糖果店。狄亞哥從小就被視為神童,十歲時,白天上小學,晚上就到墨西哥最具聲望的藝術學校-聖卡羅斯學院唸藝術課程。他得過許多獎及獎學金,但到了一九○二年,學院的教學對他而言已嫌不足,於是離開學校獨力工作。對於有抱負的藝術科系學生來說,當時只有一個地方好去;一九○七年,狄亞哥帶著貝拉克魯茲州長頒發的獎學金,赴笈歐洲深造。在西班牙停留一年後便定居巴黎,除了旅行之外,他在巴黎一直待到一九二一年才重回墨西哥,同時也離開了俄籍的同居女友及一個非婚生女兒(和另一名俄國女子所生),還有一群來自各種圈子、各種背景、放蕩不羈的文化圈朋友,其中也包括了畢卡索。

他在墨西哥市的第一份差事,是為國立大學預科中學的半圓形劇場製作題為〈創生〉(Creation)的壁畫。這項工作對於一位懷有滿腔熱情,要創造革命性、特有的墨西哥藝術的畫家而言,似乎有點格格不入。〈創生〉不論在風格及內容上,都沒有半點墨西哥特質。或許狄亞哥當時仍著迷於歐洲繪畫之中,尚未找到能體現其理念的形式及主題。然而,他在〈創生〉中發現了自己的繪畫媒介與規模:碩大的壁畫。假如此時的主題是普遍的、寓言的,而非本土的和現實的,不久之後,古典體態的神秘繆思便會轉變成本土的墨西哥印地安母親。

狄亞哥的墨西哥特質首見於公共教育部的壁畫中,此項工程在〈創生〉後立即展開(一九二三至二八年)。在教育部的三層樓開放通道上,他畫印地安人在農地及礦場中勞動;在鄉村露天學校聽貌如聖者的印地安老師上課;召開工人會議,分派經由革命而歸還的土地。他發明自己的繪畫語彙來描繪他們:結實、棕膚、圓圓的身體、圓圓的頭及無數的帽子,被(他的敵人)稱為「狄亞哥的猴子」。他的主題與風格終於全然結合,因此,雖然其歐洲師承明顯,作品卻無模仿之氣:墨西哥的人民及風俗、仙人掌和山景,似乎是狄亞哥發明的「主題動機」。而不論具體的主題為何,他總描繪出印地安人在不斷的壓迫中勇敢奮鬥,爭取權利和自由以及更好的生活。

狄亞哥及其他壁畫家以改革者的熱忱,擁抱這個偉大而民主的主題,不只藝術上如此,政治上亦然。一九二三年九月,他們從革命後迅速增生的工農組織得到靈感,在狄亞哥的家中創立了「技術工作者、畫家、雕塑家聯盟」。他們在宣言中揭櫫對受壓迫大眾的同情以及他們的信念:墨西哥藝術是「偉大的,因為它來自人民;是集體的藝術,而我們的美學目標是將藝術的表現社會化,並摧毀資產階級個人主義。我們揚棄所謂畫架藝術,以及所有過度知性化的藝術,因為其本質是貴族式的。我們頌揚藝術的不朽表現,因為這種藝術才是大眾的資產。我們主張此時正是由舊秩序進入新秩序的社會轉型期,美的創造者必須力求體現對人民有價值的藝術,而我們藝術的最高目標,不同於表達個人愉悅,而是要為所有人民創造美,創造能夠啟蒙及激發戰鬥力的美。」

對實證主義與天才信仰的反動若是革命的果實之一,隨之而來的便是重新評價兒童、農民及印地安藝術。畫家勇於主張「墨西哥人的藝術是全世界最偉大、最健康的表現」。一直被斥為異端及野蠻的前哥倫布時期藝術,現在卻被視為素樸的、神秘的甚至高貴的。墨西哥富人在革命之前收購的是西班牙畫家的作品,現在轉而收集托提克(Toltec)、馬雅(Maya)及阿茲特克的偶像。民間手工藝品被斷定為藝術作品,是「人民」的真實表現而非只是些奇怪的玩意兒或廢物,都市人開始以購自市場的鮮豔飾品及鄉村地區的便宜家具妝點門面。墨西哥的本土服裝受到高度的歡迎及讚美,連都會女性也經常穿著。墨西哥食物取代法國菜。人們有系統地整理、出版墨西哥民謠,並在學校及音樂廳裡吟唱。墨西哥現代作曲家查巴茲(Carlos Chez)及雷巴塔斯(Silvestre Revueltas)將本土旋律及和弦納入音樂當中,而狄亞哥的朋友、美國作曲家柯普蘭(Aaron Copland)則如此寫道:「印地安性格的主要特徵-在北半球的音樂中最深刻的反映-可以在當代墨西哥作曲家學派中找到。」

劇場同樣帶著本土的色彩。都市人競相去看Carpa-於帳篷中演出的街頭劇,內容嘲諷最近發生的政治事件-過去只觀賞古典芭蕾的人,則聚集在城市鄉鎮欣賞地方舞蹈,也在自己的節慶宴會中學跳哈拉貝(Jarabe-墨西哥雙人民俗舞蹈)和散冬拍(Sandunga)。一種墨西哥特有的現代舞蹈漸漸發展成形,其中溶入了印地安的主題及典型印地安活動,例如婦女的碾穀、以圍巾懷兜嬰兒,或者男人在田地中工作。一九一九年,芭蕾名伶帕芙羅娃(Anna Pavlova)跳了一支墨西哥舞劇《墨西哥狂想曲》(La Fantas Mexicana),伴以巴第亞(Manuel Castro Padilla)創作的地方音樂以及本土道具和服飾;此舞大受歡迎,甚至鬥牛場中也安排演出。

藝術家不論其傾向及背景為何,除了最守舊的人以外,率皆將墨西哥的元素融入作品中。即使歐風取向的畫家也將九重葛的粉紅、印地安的主題動機,以及墨西哥特有的強烈情感,注入立體派、達達主義、超現實主義、畢卡索的新古典主義等一九二○年代的藝術理念。其他人用更純粹的方式企求墨西哥主義。他們的民族狂熱使之相信,形鑄真正非殖民的藝術,意味拒斥外國的影響。他們自墨西哥民俗藝術中借用簡單的形式和題材,希望創造一種更直接、更易接受的形式,擺脫歐洲前衛藝術的「菁英價值」:他們厭惡墨西哥模仿歐洲的時尚,一如痛恨外國公司擁有墨西哥的石油礦藏。狄亞哥正是抱持這種民族主義的立場。即使平心而論,他了解融合歐洲傳統和墨西哥根源的必要,但仍會大加撻伐「偽藝術家」,稱他們是「崇歐的馬屁精」,複製歐洲潮流讓墨西哥文化永遠處於半殖民地狀態。

原始主義及在「高級」藝術中採用民間藝術的某些元素,不只是抗拒布爾喬亞或歐洲價值,更是對於古早手工藝品盛行的農耕世界一種浪漫的渴望,藝術家必然感覺到,隨著工業時代的來臨,這樣的世界即將消失。狄亞哥十分懷舊,有時在畫中將之表現為一種田園牧歌的時代,即使他也熱切相信人類的希望在於工業化及共產主義。他和芙烈達皆沉浸於墨西哥民俗藝術中,而狄亞哥所收藏的前哥倫布時期雕刻,在墨西哥首屈一指。

一九二八年芙烈達認識狄亞哥的時候,他已經和露佩離婚了。一九二七年九月,他以墨西哥「工農」代表的身份到俄國參加十月革命十週年紀念,並在紅軍俱樂部畫壁畫,但是由於各種官僚的阻礙,未能完成。一九二八年八月,他被墨西哥共產黨召回國內,佯裝為巴西鞏塞洛斯助選。(後來他聲稱曾被要求出馬競選總統!)

他和露佩的婚姻吵鬧不休,充滿肉體的熱情與肢體的暴力:狄亞哥形容露佩是精力十足的野獸-「綠色的眼珠如此透明,看似眼盲」;「獸牙」;「虎口」;手如「鷹爪」。根據露佩的說法,兩人離婚的導火線是狄亞哥與莫多蒂的外遇。莫多蒂和露佩同為狄亞哥在國立農業學校的壁畫擺姿勢,因而和狄亞哥發生戀情。這不是露佩第一次發現狄亞哥逢場作戲,但她通常會忍耐,報復則是偶一為之。她真正無法容忍的,是有另一個女人分享她在壁畫中的地位。雖然狄亞哥在前往俄國之前就和莫多蒂分手,但傷害已然造成。

狄亞哥回到墨西哥後,似乎是為了彌補露佩及兩個小女兒離開後生命中的空白,戀情更多了。他在愛情上無往不利。相貌醜陋雖無可否認,但他吸引女人就像磁石吸引鐵屑一樣容易。確實,部分是因為他怪獸般的外表-他的醜吸引了想玩「美女與野獸」戲碼的女人-但最主要還是他的個性。他是個青蛙王子,一個充滿機智幽默、活力與魅力的異人。他可以溫柔深情而性感。最重要的,他名氣大,而名氣往往是最強烈的春藥。據說追求狄亞哥的女人比他追求的女人還多。

無論來自墨西哥或其他地方的女人,都喜歡和狄亞哥在一起,只因為狄亞哥喜歡和她們共處。由此觀之,女人比男人優越-比較敏感、愛好和平及文明。一九三一年,狄亞哥向一名紐約記者談到他對女人的仰慕時,音調充滿夢幻,眼眸閃爍,寬唇展現佛陀般的微笑。他說道:「男人天生野蠻,至今猶然。歷史上第一次的進步是女人促成的。男人喜歡當戰鬥及狩獵的野蠻人。女人留在家中,求知習藝。她們奠定了工業,也是她們首先研究星辰並發展詩與藝術。……有什麼發明不是源於〔男人〕渴望服務女人的欲望。」或許狄亞哥的歐洲經驗,使他較為尊重異性。他喜歡與女人交談,看重她們的想法,而這種態度在當時的墨西哥或其他任何地方都少見,因而博得大部分女人的歡心。

當然,狄亞哥也欣賞女人的身體。他對美有一種熱情,極嗜視覺的享受,而且有此一說:當狄亞哥的模特兒,意味著將自己的身體獻給他的眼睛以及他的肉慾。芙烈達初識狄亞哥時,對他調情聖手的名聲作何想法,不見記載。也許這一點吸引了她;或許她陷入了那多年的、自我矇騙的期望:我要捉住他的愛;他會以不同的方式愛我。當然她成功了;而他也那樣愛著她,但其中並非沒有爭執。

關於兩人的正式認識,最可信的說法是在莫多蒂的家庭宴會上。一九二三年,莫多蒂在衛司敦的支持下,每週舉行聚會,是墨西哥藝術界人士交換藝術和革命的最新想法的地方,充滿波西米亞文人圈子的氣氛。「〔與狄亞哥〕相識時,」芙烈達在一九五四年說,「那陣子大家都帶著手槍,射街燈惡作劇。晚上他們把街燈全射破了,然後亂開槍取樂。有一次在莫多蒂舉辦的宴會上,狄亞哥開槍打留聲機,而我開始對他感到興趣,儘管我怕他。」

但是大家比較喜歡的相識故事是另外一種,而芙烈達自己每次敘述也都會有點不一樣。「官方」版本是,芙烈達從車禍中復原後,開始向朋友及熟人展示畫作。她也把畫給了一個只是「見過」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