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吟(BC0156)──禪宗溯源之旅

類別： 宗教‧哲學‧人文>宗教神話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鄧美玲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3年07月28日
定價：300 元
售價：23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0頁
ISBN：957133944X

【釋聖嚴序｜前言｜祝聖寺｜南華寺｜光孝寺｜雲門山大覺禪寺｜中國時報旅遊周報】

▼  前言

最近幾年，在生活與心境上，我越來越像一個獨來獨往的「羅漢腳」。像我這種人，而會參加法鼓山二○○二年的大陸古蹟巡禮團，跟五○○人的大團體同進同退十四天，趕鴨子似的跑六個省、看二十六個古道場，真是個大意外。不過，人生本來就是意外，沒什麼好多說；總之，這趟意外的旅程，是我的一個轉捩點。

老實說，活到這個年歲，在每一時刻回顧過往，我都忍不住讚嘆、感謝我這一生所受到的所有恩寵--儘管從很多角度來看，我實在是很不幸，中年喪偶、日夜操勞而一事無成；而且還因為有一堆心性上的毛病，在修行上受到很多折磨。不過，就像弘一大師吃到一盤燒得太鹹的菜，夏丏尊勸他別吃，他不但吃了，而且還說：「是鹹了點，但也是好的。」因此，我每每悶在自己心裡兜圈子、苦無出路的時候，會突然幡然一悟：「哇！好苦！可是好好！」

敢自稱修行人，就要敢於承擔。修行，那可是切膚蝕骨的事，想想看，要把粗糲的破石塊雕成寶玉，怎麼會是輕鬆的事？所以，既已發願修行，就得做好隨時拿自己開刀的心理準備。我最近常想起多年前看過的一部電影「惡魔的天空下」，很沉悶的劇情，所以我只記得一個中世紀的修道院裡，一個不斷鞭打自己的修士。有一天我在落著大雨的午後走過重慶南路，被一個算命先生死拖活拖的攔下來。他說：「妳一定要聽我一句話。」他的神容蕭索，卻說了暮鼓晨鐘似的一句話：「妳要記得，妳的所有遭遇，都是給妳修行的。」

佛說八苦為八師，我真是一個也沒逃掉；所以，駑鈍如我，卻如同始終有嚴厲的老師如影隨形時時鞭策我；而且，我要應付的功課，一件一件接著來，好像早先就計畫好的。

參加古蹟巡禮團，以及隨後被逼著把這本書寫出來，也被我看成是整套訓練計畫中一個小而具有關鍵地位的項目--我深深明瞭，我在此中獲得的訓練，無關於參訪行程中的所有見聞、也無關於寫書期間必須在短時間內消化大量資料。

與五○○人同行，一切以集體目標為尚，從一開始在中正機場才知道全程都要穿制服，我就打從心底提醒自己，把角色切換到「旁觀」的位置，看好自己。結果，我比任何一次自以為優哉游哉的自助旅行還適應得好。也不只是我，我相信絕大多數團員皆是如此，想想看，五○○人同時進出、一起吃飯，旅館裡光是上下電梯就要排隊半小時，到了一處千年古道場，五○○人都要上廁所……。平時你要是跟上一個五十人的台灣旅行團，保證讓你一路發瘋；可是這個五○○人的團體做到驚人的好，五○○人集體用餐而安靜無聲、集合時間從未因為等人而有延誤；當然，這要歸功於背後有一大群思慮周密，而任勞任怨、「服務跑第一，吃飯睡覺跑最後」的義工；以及總領隊施建昌菩薩等人長達兩年的規劃與行前探勘。因此五百團員的表現，讓一路同行的大陸司機、導遊乃至地方官員印象深刻，所以途中有許多人要求皈依聖嚴師父。這些「指標」顯示的深層意義是，佛法教育的確可以從根本處「提昇人的品質」。我想到佛教界有位長老曾經說「民主是世界的亂源」，若沒有深遠的見識，誰敢說這種話？佛陀苦口婆心、反覆申說「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我們這些深被習性染著的三界眾生，的確還不到有資格談「民主」的時候；但如今不談民主而談威權統治，那又更可怕了。所以，像我這樣我執重而又渾然不覺的人，唯有佛法能調伏。因此，十四天的風塵僕僕，與其說是禪宗溯源之旅，還不如說是一趟深入內在的自我觀照之旅。身體隨著大眾的步伐，快快快、趕趕趕，心卻像是一面鏡子，紛然變化的風光景物、歷史古蹟，與各種感受一起流進來、再流出去。動與不動的，都了然明白。旅程中大家每天在車上作早晚課，五○○人集體共修的利益，我受到的福澤極深。

這本書原先規劃在參訪結束後一個月交稿，我一直耍賴，實在是因為惶恐至極，禪宗不立文字，我何許人也，既無德行、又無學識，豈敢胡說八道！可是，誰教我平時心高氣傲，這下全露出馬腳啦！聖嚴師父也是故意磨練我，給我這個大難題；時報出版公司總經理莫昭平是師父的弟子，她信守對師父的承諾，不管我怎麼逃，她就是有辦法緊盯著我。我看真是賴不掉了，只好硬著頭皮上場，最後以一個月的衝刺，把這本書寫出來。寫的時候苦極了，寫完以後，對師父、也對莫姐充滿感激。

我的才慧淺、障礙深，在寫書期間，各種龐大的內外壓力齊集而至，好幾次繃到心裡像要爆裂開來時，不得不放下緊迫的進度，在黑暗中打坐、練功、拜佛；我知道唯有放開、再放開，而至於與壓力融合為一，才能在高壓之下保持最佳狀況。於是，我遂糊里糊塗的被推著去試探自己的身心極限，許多幽緲難言的體會，如電光石火剎時閃現，指引著我再往更深的黑暗挺進。就這樣，不斷的深入自己，也一層更深一層的化開自己；整個寫作過程，就是一個不斷「剝落」的過程。循著參訪路線，寫到弘一大師時，只覺得胸臆中有如暮春時節天地間的一片細雨，恬靜無聲，但清明流暢。書成之後，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這場幽微的內在征戰中，我又險渡了一關。

所以，這本書表顯於外的文字，是我個人最近「憂國憂民」的小小感懷；藏在文字背後的，則是我藉著祖師大德深刻的思想言行，而不斷鞭打、質問自己的心路歷程。必須向大家坦承的是，我自幼成長於「敬惜字紙」的客家村，我一向敬重文字的價值，對於現在大家隨便寫書出書，書籍商品化，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感到十分痛惜。而我自知見識淺，實不該貿然寫書，現在卻也在此惑亂人心；而且，直抒胸臆，居然也還有暢所欲言的快感，想來真是慚愧，畢竟修行尚淺，連最淺層的內在衝動都還駕馭不了，無以名之，只好向每位讀者頂禮一拜。

這本書是各種因緣的匯集，包括參訪期間大陸官方的細心協助、各地佛教團體的熱誠接待，而我自己也在可以掌控的範圍內盡了最大的努力，但呈現出來的總體成績，還有很多不足之處，那就是我全部的福德因緣了。就說照片吧！這本書的照片，全部由法鼓山提供，包括果禪師、果元師、果高師，以及王崇忠、方義雄兩位先生，總共上萬張精彩照片讓我挑，只是當時大家用的是數位相機，檔案不夠大，再好的照片也發揮不出來，美編張士勇小姐只好一邊做一邊嘆息。我曾經對一群孩子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這個故事，小朋友喜歡得不得了。這個世界如此美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感激都來不及了，實在了無遺憾。

這本書是大家促成的，區區之心，迴向於法界一切眾生，微薄的版稅收入，則全部捐贈給法鼓大學籌辦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