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

關 於 本 書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譯者簡介

線 上 試 閱

書摘 1
書摘 2
書摘 3
書摘 4
書摘 5
書摘 6

人物傳記

【類別最新出版】
范用:為書籍的一生
百年周家兩個世界:中國大動盪中一個家庭的悲歡離合
未解的問題:伯恩斯坦哈佛六講
渡阡陌:我家的兩岸故事(二)
朋友、戀人與最糟糕的事──馬修.派瑞回憶錄


說謊的女人(AI0068)

類別: 社會‧文化‧傳記>人物傳記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蘇菲.瑪索
       Sophie Marceau
譯者:李淑真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2年04月12日
定價:150 元
售價:11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144頁
ISBN:9789571336411

已絕版

 轉 寄 給 朋 友

 發 表 書 評 

 我 要 評 等 

Share/Bookmark

線 上 試 閱

 

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書摘 5書摘 6



  書摘 4

她總是等到門鈴響才開門。我猜她大概喜歡聽她的門鈴聲。因為訪客必須先通過樓下對講機那一關才能進電梯,但她還是等她的新門鈴叮噹響後,才打開家門。我走進門。裡頭的電視機正自言自語。室內整理得很好。房子角落傾斜出去,像扭著腰似地,像在木頭樓板上跛著腳,或者是為了傾身出去,透過飾有玫瑰與紫丁香的窗子看外面。鄰居就在正對面,他們的陽台可望見巴黎的灰屋頂景色。我們位在頂樓。很漂亮。兩棟樓房如此靠近,這種距離拿來當拍電影的佈景最理想,從這一邊拍對面鄰居那頭。有點像《後窗》或《花都舞影》,片頭金‧凱利(Gene Kelly)第一天早上在房中醒來所看到的景色。美國人對巴黎的印象就是這樣。而巴黎的確也像這樣。

她呀,是個南方女孩,從馬賽來的。她說話很大聲,她跟我解釋說,因為那裡的人習慣大呼小叫地講話。尤其是女人,她們在屋裡四處忙碌,還能繼續談聊。她拿一些最近在跳蚤市場買到的寶貝杯子給我看,某星期六早上七點好不容易找到的好貨。桌上,鋪著一塊她縫了玫瑰花樣的桌巾。

十二年來,她住在頂層一間小套房裡。有浴室、廚房、臥房和客廳,總共約七坪多。室內擺置要分分寸寸掌握。臥房其實就是一張床,像我們祖母時代的床,我踩過鴨絨壓腳被爬上床,很高興享受這間洋娃娃臥房的感性和溫暖舒適。

陽光透過小客廳的窗戶傾洩進來,一陣陣沉重的熱氣掉進屋裡,她正在烤她拿手的青椒,一面手舞足蹈地哼唱歌劇。她會唱歌,也在電影和電視上演戲。比較困難的時期,她就賣自己縫製的吊襪腰帶,一件五百法郎。偶爾,她也到我們今晚要去的那家餐廳打打工。

我告訴過她,她應該卸掉那些紫色眼睫毛膏。她擦那樣看起來很沒氣質,尤其像她,綠眼紅髮,皮膚白皙,胸圍又一百一。她要帶我到那家餐廳,由她開車,車子在咚隆嘈雜聲中往前飆。為了讓她高興,我把皮包放在膝上,並繫上安全帶,因為她總是謹慎地繫上她的安全帶,就像她平常做事,填報稅單,懂得攢錢,讀法規指南,把她身為消費者、勞工、薪水階級、房主……的一切權利牢記在心。她很懂得存錢,當她手邊有錢時,也就是說,當她有工作時。在委內瑞拉拍攝兩個月、拍電視連續劇、拍短片、為幾秒鐘的鏡頭工作三天、加班幾天、付費的錄音工作……她全都算得一清二楚,精打細算後,辦個十年貸款,為自己買個新家。她什麼都經歷過,帳戶透支,繳付貸款,買東西專挑那種便宜又大碗的,也做過一些掙口飯吃的小零工。有時,數月沒收入,或拍了一天酬勞很低的廣告,排一些很爛的戲,而且從未真正登台,或拍一些經費拮据的電影,或,終於有個角色,在一部看好的影片中,四天的拍攝時間:一天在五月,一天在六月,一天在七月,一天在八月。

她是個好演員,什麼角色都可以演,因為她既單純爽直又驕傲。她演過潑婦、性感理髮師,有一次,演一個俄國旅館老闆娘的角色。她教一個逃出修道院的年輕修士愛情真理;用唱歌劇的方式,半裸著身,露出她又白又圓的大胸脯,讓一個醉醺醺的士兵吸吮。那個飾士兵的蠢演員,當他練習模仿那一幕時,八成跟劇中角色一樣醉,他站起來時一手攫住奶頭,她就這樣被那瘋子拉著奶子走。後來她胸脯上一塊巴掌大的黑青,至少腫了三個禮拜。

她常遇到這類的倒楣事。她很容易挑起某些男人嘲笑女人的慾望,讓他們變得又骯髒又可惡。但我們也可以說,她常露出那種不怕難為情的態度,講話直又笑得很大聲。我看過她在路上跟一個司機吵架,像個馬賽郊區硬漢一樣破口大罵司機,而且還下車,扯扯裙子,撩起外套袖子。在她旁邊,我覺得自己顯得好渺小,而我的身材可以說已經像個游泳健將。

她決定離開那七坪多的套房,找人嫁了。一下子,她找到夫婿,進行新房裝修並準備好一切婚事。一個月後我收到一張慎重的紅帖,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

第一次去參觀準新人的未來愛巢時,我不禁在一樓窗戶前停下腳步。管理員的兔子擺在那兒,像尊陶瓷,關在一個只稍微比牠大一點的籠子裡。牠根本無法轉身,動也動不了,只是蹲著,無法利用牠的四肢,完全殘廢似地,鼻子向著對面的牆壁,眼神膽怯,但仍粗野。我們待在牠旁邊好一會兒,等管理員回來他的門房,要求他將兔子放生。我向他解釋(我說謊)說:我在鄉村有個房子,要建個圍欄並不難,可以讓兔子住在裡面。「我需要兔子。」他回答我,有隻兔子讓他覺得開心,而且他的小孩也喜歡這隻兔子,所以沒有了牠就太令人傷心了。他瞪著我看,身為兔子的主人,門房這扇窗的主人,擁有決定權的主宰。他等我終於閉嘴,不甘願地離開。我們難過地丟下歹命兔子在牠的籠子裡,丟下管理員在他的門籠裡,也丟下有一天能改變事情的希望。

可愛的小天使在臥房天花板上跳舞,牆緣的踢腳板和門緣都漆成粉紅色,還有廚房的大理石流理台,全是她選的。他的人影始終未出現的。聽說,他是水電工,一個高大棕髮男人。他們即將結婚。這寫在紅帖上:他們兩個星期後,下午四點舉行婚禮。她想要和一個男人一起過日子,跟她做愛,瘋狂地做,然後生個孩子。她想聽到一個正常生活的聲音,有普通生活的掛慮,就從白紗婚禮開始!她自編自導自演,避去困窘的問題,對擺在眼前的不幸事實視而不見。男主角卻遲遲不願見喜日到來。

他沒來。急促的婚事在喘不過氣當中跌倒。她停下來才發現她自己一個人在跑。她只好向後退,取消婚事,從頭到尾,照同樣的順序。

她倒轉影片;撕毀帖子,喜糖丟在櫃子裡,婚紗像個得厭食症的女人般吊著,訂給六十位賓客用的餐點費用早已全數付清。她再度搬家,結束這一段。

有一次她在軋戲時又發生意外,大家在跳流行圓舞時,一個傢伙不小心扭傷她的脖子。她自己開車回家,在路上她的脖子引起劇烈的頭痛。一回到家,她打電話給那個人。他沒有來。三天後,當她問他原因,也沒有任何回答。

她想要一個男人,但她沒有了,她只能繼續為自己和朋友做飯,沒有另一半分享。

兔子的事早該讓她明白到她選錯房子和丈夫,讓活在這裡的一切消逝罷了。

她的口紅也塗得太紅了,可我什麼也沒說。看著她唇上大量塗了一層層油脂粉,把嘴唇畫大一點,我無法克制地,想用力搓自己的臉。

我累了。我想換個生活。想有段故事,這一次!有開始、中間和結尾。讓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他們結婚,生了很多孩子。」這樣有什麼不好?總好過「她一輩子未婚,死時無子無孫。」

其實,我們大家想的都差不多一樣,或者說,我們有著同樣的恐懼。所以我們生孩子來繼續生活的路子。傳延爸爸的姓,長的像媽媽(當然,我們對此無可奈何),與生命奧祕(這次充滿笑容)重新聯繫上。如此一來,女人又變得偉大非凡,男人又變得和善慈祥。當父母的人像再生一般,從自己孩子眼中體會到自己當孩子時的心(孩子會自問「為什麼爸爸媽媽這樣看我?」)。然後,生活周遭的人,有些人會走出他們的窩告訴你說,他們也有小孩,自此他們的生活改變了,世界也改變了。因而大家手牽手共舞。這就證明我們不只為自己而活,像傻瓜一樣等死且終究得死,猶如爆裂的輪胎孤孤單單躺在路邊,終有一天,也只能被附近農民拿來覆蓋他臭氣沖天的青貯飼料。跟其他爆破的輪胎為伍,屁股坐在牛的糞堆上。白費勁兒在世上走一遭。

教宗將像這樣結束生命,占著糞坑,再加上那些被他逼得跟他一樣結束一生的所有人,還有那些生長不完全的嬰孩,因為他們的母親甚至沒能力開始撫育生命。他死後將留下什麼?數百萬的受害人和一堆沒賣掉的保險套。

而我在這一切當中又算什麼?若能稍微忘我,可以讓我休息休息。好吧,我等新的開始,我不再煩擾外界。

我睡著了。閉上眼睛後立刻睡著。黑夜執行它的任務。像趴在水面上,我舒舒服服地在無法形容的境界中變得柔軟。我不知道自己睡著了。只是充滿信心潛入夢鄉深處,掌握永恆。然後天亮了。一道頑固的光線射在我眼皮上,用它的利刃切開我的眼睛,傾入光芒。

對虔誠理性的人來說,白晝存在,它代表光明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