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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利略的女兒(CK0014)
Galileo's Daughter : A Historical Memoir of Science, Faith, and Love
類別：
自然‧科普‧數理>天文
叢書系列：科學人文系列
作者：戴瓦．梭貝爾
Dava Sobel
譯者：范昱峰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0年09月26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84頁
ISBN：957133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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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1
最榮耀的父親：
親愛的姑母突然去世，令我們悲傷不已。但痛失姑母的悲傷和對您的關懷相比，又顯得微不足道。我們深知您失去至親，孤零一人，傷痛至深。突如其來的噩耗，對您的打擊，定非我們所能想像於萬一。我們只能稍加分擔您的悲傷。人類只不過是塵世的過客，瞬將回歸天堂，享受永生的歡樂。姑母必已幸福的安息主懷，您如能體會這點，必可稍感安慰。我們盼望您將一切委諸上帝，從上帝的愛獲得慰藉；正如您所了解，上帝也如此期望於您。否則豈非傷害了自己，也令我們傷心？因為您是我們在世上僅有的牽掛，我們對於您的悲傷苦惱，也都感同身受啊！
紙短情長，我們全心全意祈禱上帝永遠與您同在，給您安慰。我們也都全心全意的愛您。
摯愛您的女兒 馬利亞．謝利斯特（Suor Maria Celeste）
1623 年 5 月 10 日於聖馬堤歐
第1章 伽利略最鍾愛的女兒
將愛女交與基督
伽利萊奧‧伽利略（Galileo Galilei）於妹妹維吉妮亞．伽利略．蘭度西（Virginia Galilei Landucci）葬禮的翌日，收到這封信。這是他和長女長期頻繁通信，現存 124 封信中的第一封。當時他已是名揚全歐的科學家。三個兒女之中，只有長女繼承了他的聰明睿智、勤奮和感性，也因此父女倆成了無所不談的知交。
伽利略和美麗的威尼斯女郎馬琳娜．侃巴（Marina Gamba）長期保持情人關係。他們的長女，在 1600 年 8 月 13 日，新世紀來臨之際的溽暑中出世。同年，布魯諾（原註）在羅馬被處以火刑，因為他除了某些異端邪說之外，還堅決主張：地球繞太陽運行，不是靜止不動的宇宙中心。當時世人對於地球的真正地位仍然惛懵無知，伽利略也將和教會發生衝突。他即將走上一條危險的道路，道路的一邊是虔誠教徒心目中的天堂，一邊是望遠鏡中透露的天空。
伽利略把長女命名為維吉妮亞，和摯愛的妹妹同名。他沒和馬琳娜結婚，因而認為女兒無法覓得良緣。在女兒 13 歲生日過後，就把她送進阿切特里（Arcetri）的聖馬堤歐修道院（Convent of San Matteo）（編註 1）。維吉妮亞在此孤貧度其一生。
維吉妮亞‧伽利略（Vriginia Galilei）成為修女之後，改名為馬利亞．謝利斯特（Suor Maria Celeste），表明認同父親對於天體的興趣（編註 2）。縱然過著苦修的生活，她對父親仍然如對聖者般的敬愛。此後 10 年，當父親日趨老病，繼續獨力研究天文，並出版了招致他受到宗教法庭（Holy Office）審判的著作時，馬利亞信中流露的關愛之情，更是有增無減。
馬利亞修女信中所謂的我們，指的是自己和妹妹莉維亞‧伽利略（Livia Galilei）。莉維亞是伽利略的次女，乖僻沉默，後來也進入聖馬堤歐修道院，成為阿侃吉拉修女（Suor Arcangela）。她們的弟弟溫琴佐（Vincenzio Galilei）排行最小，由伽利略求得托斯卡尼大公之助依法認領，這時正在比薩大學（University of Pisa）攻讀法律。
兩個女兒都在與世隔絕的修道院，兒子尚未成人，同居人早已去世，親戚不是死亡就是散居各地，所以馬利亞才會說父親孤零一人。
此時伽利略已經 59 歲，仍然孤軍奮鬥，堅持自己的世界觀。馬利亞從閱讀父親的著作，以及分享父親提供的同事、全國乃至於歐洲各地評論家的信件中，認識父親的世界觀。伽利略原本是數學教授，先是在比薩任教，繼而到帕多瓦（Padua）授課，但是歐洲的哲學家無不把一連串最新、最驚人的天文發現歸功於伽利略。而且這些發現還都是個人獨力完成的成就。
驚人的天文發現與科學成就
1609 年，當馬利亞修女還是個小女孩時，伽利略在帕多瓦的自家後院組裝了望遠鏡，遠眺天空。前所未見的星星突然從黑暗中躍出，擴大了當時已知的星座：朦朧的銀河成為一大簇稠密的星星；傳說中平滑如鏡的月球表面，出現了山脈和峽谷，坑坑洞洞；四顆衛星環繞木星周圍，幾乎成為一個小型的行星系。
伽利略觀測這樣的奇觀數夜後，不禁感嘆：「感謝上帝！這奇觀藏身晦暗之後已有數世紀之久，我何其幸運，得以成為首位目睹之人。」
新發現改變了伽利略的生活。1610 年，他被科西莫‧梅迪奇大公（Cosimo de" Medici）任命為首席數學家兼哲學家，遷居佛羅倫斯，到梅迪奇宮廷述職。他把 10 歲的長女和 9 歲的次女帶去任所。么兒溫琴佐只有 4 歲，所以留在帕多瓦和馬琳娜同住。
這時伽利略受尊敬的程度不亞於哥倫布發現美洲之時。雖然聲望如日中天，但敵意和懷疑也隨之而來。因為他不是發現異教徒所統治的世界，而是踐踏了聖地。前一波的發現才剛令歐洲人錯愕，新的一波震撼又接踵而來：他又發現太陽表面不時有黑子越過，而且「愛情之母（他對金星的稱呼）」的運行跟月球一樣，由盈而虧，形成一個周期。
哥白尼（Nicolaus Copernicus）在半世紀之前提出的的太陽中心說，由於欠缺證據而受到重挫。伽利略的努力，為證明此學說起了帶頭的作用。他的觀測結果提高了太陽中心說的可信度。他肆無忌憚，有時以玩世不恭的幽默文章、有時在宴會上滔滔不絕、有時以公開辯論的方式倡導新觀念，使得天文學的話題從大學學區傳播到一般大眾的區域。1616 年，教宗和宗教法庭庭長訓示伽利略，警告他不得侵略神學的領域。他們指出天體的運動在《聖經》中的〈詩篇〉、〈約書亞記〉等處已有提及，這種事情最好留給教會的神職人員處理。
伽利略服從命令，從此絕口不談這些題目。其後 7 年，他小心翼翼，研究較安全的題材，例如運用木星衛星的資料於航海事業，協助水手在航行中確定經度。他讀詩、寫文學評論；修正望遠鏡，及研發顯微鏡。他說：「我滿懷驚異的觀察小動物：跳蚤十分恐怖；蚋和蛾則非常漂亮。我還能盡情的觀察如蒼蠅之類的小蟲，附著在鏡面上爬行的樣子。」
1623 年 5 月，伽利略的妹妹過世沒多久，他又有了理由像飛蛾撲火般的研究太陽中心說。當年夏天，烏爾班八世（Pope Urban VIII）接任教宗，為教廷帶來了前任毫無興趣的理智思潮和科學研究的興趣。伽利略和新任教宗本是舊識：先前伽利略曾經對他展示望遠鏡的功用；有一夜兩人在宮廷宴會之後，參加關於浮體的辯論時，持相同意見。烏爾班早就非常敬佩伽利略，還曾寫了一首詩，提到「伽利略的鏡片」所揭示的視界。
伽利略早就計劃探討兩派對立的宇宙學說—地球中心說和太陽中心說。他把這兩派爭論稱為「世界的兩大主要體系」。詩人教宗就職，鼓勵了伽利略著手進行計畫。
父女情深
馬利亞修女身為「基督的新娘」，但其父卻可能繼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之後，成為教會最大的敵人，她可能因此感到左右為難。然而她還是認同父親的努力，因為她深深了解父親十分虔誠。伽利略認為上帝以《聖經》來指引人類的心靈，卻以宇宙的奧祕考驗人類的智慧。馬利亞完全接受父親的信念。既然了解父親從事科學研究的天份，她只有虔誠祈求父親長壽，實現所有「恰當的願望」。身為修道院的藥劑師，她親自為父親調製丸藥和補品，保護他不受時疫感染，得以致力於研究工作。她堅信父親與異端邪惡無涉，信中充滿活力，也支持伽利略度過和烏爾班的衝突以及 1633 年的異端審判。
從兩人的通訊中，絲毫看不到妨礙父女親密關係的任何爭執。他們的關係不是互相利用、抗衡或是故意壓抑對方的故事，而是天倫的悲劇、神祕的傳奇。
馬利亞修女的信件，大多從位於佛羅倫斯南方山坡的修道院，經由信差，或託人裝在塞滿換洗衣物、甜點和草藥的籃子裡，送到城中或郊區的伽利略手中，距離很近。可是在 1632 年伽利略被憤怒的教宗傳召到羅馬之後，這些信件只能靠著馬車傳遞，路途遙遠幾達兩百哩。由於黑死病流行，信件常常因檢疫而耽擱，往往須數月才能到達。這樣的耽擱影響到信文的連貫性，可是每頁信紙都充滿了芬芳醉人的日常生活細節，從牙痛到葡萄的香味，應有盡有。
伽利略熱切盼望女兒的消息，回應她的要求，為她蒐集水果、縫紉用品，接受她偶爾對教會做法不滿的抱怨。同樣的，馬利亞也珍藏父親的每一封信，還告訴他，每次重讀都帶給她無限的快樂。當她去世時，一生所珍藏的父親來信，成為她在修道院的主要財物。但是修道院長想必在清理馬利亞的房間時，害怕惹禍上身，所以把發現的伽利略來信銷毀。因為異端審判轟動一時，修道院不敢保存遭到「有強烈異端嫌疑」的伽利略書信。因此父女之間的對話，成了單方面的「獨白」。
關於伽利略對於女兒的看法，今日只能從他偶爾對旁人提及的文字中略窺一二。伽利略曾對外國朋友提到她是「心智靈巧的女士，個性善良無比，對我孝順有加」。
當初發現馬利亞的書信時，大家無不盼望能在梵蒂岡圖書館的某個角落找到伽利略的回信。如能允許有志者進入搜尋，必能找到失落的另一半，使之成為完整的對話。但是教會當局以及獲得授權進入搜尋的人士，多次翻遍圖書館的每一個角落，仍然一無所獲。大家無限失望，只好認為這些信件遭到修道院長銷毀是最合理的解釋。撇開兩個世紀以來，伽利略簽名文件所值的天價不談，光憑其歷史價值，就應該能夠逼得這些文件無處可藏。
根據和伽利略同時代人士現存的兩千多封信件，發現他的許多詩歌、評論、戲劇、演講稿和手稿也都不幸失傳。他所遺留後世的僅有五本重要著作、兩個手製望遠鏡、畫像以及半身塑像，甚至於還有部分遺骸。（右手的中指裝在蛋型的玻璃球中，存放於佛羅倫斯科學史博物館的大理石座台上。）
馬利亞留下的只有她寫的書信。這些書信被裝訂為皮面精裝的一卷，成為佛羅倫斯國立中央圖書館珍藏的手稿。雖然墨跡已經褪成棕色，但仍清晰可辨。有幾封信上有伽利略手寫的眉批，甚至還有與信文無關的幾何算式或圖形。有幾頁已經破損或沾有油污。有些信因為遭到雨漬而模糊不清；有些信顯然可見寫作或閱讀時落淚的痕跡。而紅色的封蠟雖然歷經四百年滄桑，仍然黏在信紙的摺角上。
這些從未出版的信件，重鑄了伽利略一生的故事；對於這位傳奇人物的個性和衝突賦予新的意義。17 世紀伽利略和教會教條的衝突，迄今仍是科學和宗教之間鴻溝的典型。雖說科學的發展已經大大超越他的古樸儀器，卻仍陷在他所遭遇的掙扎之中，至今跳脫不出伽利略背叛教會、嘲弄《聖經》，招致教會盲目抨擊的形象。
1992 年教宗保祿二世（John Paul II）重提伽利略所受的折磨，企圖軟化伽利略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影響廣泛的分裂力量。他綜觀 350 年來伽利略所引起的迴響，評論道：「科學與宗教的根本對立，往往導致互不了解的悲劇。」
可是馬利亞信中的伽利略，終其一生從未承認有這麼一個鴻溝存在。他永遠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相信禱告的力量，總是在身為科學家的職責和心靈的歸屬之中，尋求平衡。他說：「不論人生際遇如何，都該看成是上帝授與我們的至高禮物，誠心接受。禮物之中也有相等的力量，要吾人無私奉獻。接受不幸的遭遇不但應該心懷感激，對於至高無上的神更該無限的感恩。神以祂的方式，促使吾人放棄世俗的愛欲，而把靈魂提升到神聖的層次。」
原註：布魯諾（Bruno, Giordano. 1548~1600），義大利神學家、詩人、宇宙學家，原為道明修會（Dominican）教士，後來改宗；支持哥白尼學說，在羅馬以異端罪名被處火刑。
編註 1：阿切特里的聖馬堤歐修道院距佛羅倫斯約一哩遠。
編註 2：Cleste 與 celestial 同出一源，均寓天空、天體、天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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