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中國（2）(BC0136)──前進西藏

類別： 觀光‧旅遊‧常識>旅遊文學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趙慕嵩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06月13日
定價：350 元
售價：27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52頁
ISBN：9571334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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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1

江南之旅

【一、南京】

南京，國民政府時代的首都，也是孫中山先生宣誓就任國民政府大總統的都城，雖然時隔八九十年，我仍喜好尋找往日的痕跡。

我在民國 36 年（1947）3 月間來到南京，我們一家四口從重慶打著重返故鄉的旗號路過南京，打算稍作停留後，就要回北京了，但是這次的停留不但沒有一圓故鄉夢，反而和故鄉的距離越拉越遠，竟然跑到台灣去了。

因為時局不穩，返鄉的時刻停在觀望狀態，我就在南京上了小學，從四年級插班唸起，我的小學六年是在重慶、南京、台北三個地區唸完，在台北也換了兩所小學，一所是植物園旁邊的國語實小，一所則是大安區的長安小學，我在南京唸的小學在市中心，每天上學必須經過鬧區新街口附近，還記得在民國 37 年 4 月 29 日那天，我揹著書包通過新街口時，來自四面八方的擴音器傳出：「孫科，李宗仁……」的開票聲，學校老師早就告訴我們，這天是國民政府選舉總統和副總統的日子，總統蔣介石已經「高票當選」，留下來的就李宗仁和孫科角逐副總統，蔣介石早先是想用孫科擔任自己的副手，參選副總統，但是沒想到半途出來了廣西桂系的李宗仁，李宗仁向蔣介石表示堅持參選的心願，蔣介石知道李宗仁在廣西的勢力不可低估，於是讓李宗仁和孫科同台競爭，所以在這場中華民國首次的總統、副總統選舉中，總統的選舉沒有高潮，倒是副總統選舉卻是熱鬧滾滾，南京市民精神集中的注意著選舉結果，當年沒有轉播設備，中央廣播電台在新街口架起大喇叭，拉出線路，把國民大會堂的唱票結果，直接在新街口播放，倒是很能吸引市民注意，從上午唱到下午，結果是李宗仁當選，雖然蔣介石有些失望，但也莫奇奈何的接受了選舉事實。

當我在 1999 年 7 月間再度來到南京時，當年的國民大會堂依然存在，而且粉刷得油光水亮，不過在早先的大匾額上改了一個字，早年的五個大字是「國民大會堂」，現在則改成「人民大會堂」，一字之差，真是天壤之別，年代變了，時代也變了，我走進人民大會堂，希望找回一些過往的雲煙舊事，從這棟建築留下的事記中可以看出，民國 37 年 4 月 39 日選出總統之後，僅僅只隔了一天，

也就是在 5 月 1 日就舉行了總統、副總統就職大典，這天的總統穿著長袍、馬褂，副總統則一套軍長服，大典在 21 響禮炮中開始，監選人吳稚暉和文官洪蘭友，武官黃鎮球出場，然後就是蔣介石和李宗仁登上禮堂中央，宣誓就職。

來到現今的人民大會堂，想起 50 年前的國大代表們齊聚一堂，乖乖的聽憑上層的安排，乖乖的投下選票，使得蔣介石在沒有絲毫不爽的氣氛中登上總統席位，但是蔣介石在總統席位上只座了 8 個月，就在國軍與共軍的徐蚌會戰中受到嚴重挫敗後，宣告「因故不能視事」為由而引退返鄉，這天是民國 38 年 1 月 21 日。

國民大會堂內有 3, 076 個座位，共分三層，在當年算是相當夠氣派的建築，這棟大樓在 1936 年建造， 1949 年解放後，就交由南京市政府管理，從會場轉入二樓，另有一間可以容納百人的會議室，國民黨在南京時期，這裡是召開中常會的場所，追溯過往歲月，也能了解一點在民國 34 年以後，也就是國民黨剛剛見到抗戰勝利的果實，卻很快的又捲入一場內戰，而且雙方人馬打得比對抗外來的日本人還要激烈，甚至連剛剛上任的總統，還沒有暖身完畢就引退返鄉了，可以推想，那是什麼樣的年代？

在一個只唸小學四年級的孩子的心目中，不太可能對當時的環境有什麼深刻的印象，不過在我心中卻也留下不會忘卻的種種街頭現象，最深刻的就是貨幣大幅貶值，金圓券的票面最高達到一百萬元，雖然我在那個年齡根本不了解「通貨膨脹」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卻感受出一百萬元已經變成一張毫無價值的紙片，今天下午可以拿一百萬元買得一袋麵粉，然而一覺醒來，早晨在上學途中，一百萬元只能買一個燒餅了，顯然就是貨幣貶值一路下滑，因而市面出現搶購黃金、美鈔、銀圓的場面，沒有能力購買黃金美鈔的人民，內心無法平衡，於是向商家行號搶劫，有天早晨我在上學的路上，就親眼目睹十多人舉著木棍向一家醬園搶劫，大桶的醬菜也被扛了出來，搬上板車運回家去，社會如此混亂，部隊也是雜亂無章，軍紀對官兵早已失去約束力，走在新街口的人行道上，隨處可見小販在地攤上擺出各式軍階，海陸空三軍都有，從最起碼的少尉到少將、中將，一列排開，任你選購，很多尉級軍官，來到新街口，買兩朵梅花，自己為自己授階，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中校軍官，還有些少校、中校，買兩顆金星，一下子就成了將軍，因而走在南京的街頭，處處星光閃閃，真假難辨，而掛著梅花或是金星的軍人，四處騙吃騙喝，商家也不敢得罪，軍紀敗壞到如此程度，士氣早已蕩然無存，這種部隊又怎能打仗，因而到了民國 38 年元月以後，蔣介石下野不久，中共解放軍就渡過長江，幾乎是手到擒來就把南京拿下，中華民國的首都已被佔領，其它的局面也就可想而知了。

從人民大會堂出來，拐個彎就是「總統府」，現今已是「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江蘇省委員會」的會址，不過，這個單位也將遷出，改為中國近代史博物館。

在這座 1368 年建造的大院內，可以尋得明朝以後的歷史，明朱元璋在這裡建造出漢王府，1853 年，洪秀全又在這裡造宮殿，1864 年，曾國藩攻下天寶城，再度重修這裡的各項建築，1911 年 10 月 10 日，辛亥革命成功，17 個省的代表推舉孫中山先生為大總統，孫先生在民國元年元旦這天從上海乘火車到南京，火車抵達下關車站時已是夜晚 10 點以後，趕到總統府，立即宣誓就職，因為找不到配有鎂光燈的相機，所以沒有拍照，因而在各種開國資枓中，都缺失了孫大總統的就職照片。

中山在這個歷經多個朝代的大院內只停留了 91 天，在 4 月 3 日就回到廣東，再轉往澳門，民國 16 年，蔣介石在這裡成立軍事委員會，自任委員長，所以抗戰時期，人民都稱蔣介石為「蔣委員長」，委員長決定將國民政府定都在此，南京就成了首都，民國 26 年 12 月 13 日，日軍侵入南京，國民政府遷往重慶，這座大院則成了日本憲兵隊的隊部。

走在大院，見到洪秀全的天朝宮殿，以及朱元璋的漢王府，年歲雖老，但維護得法，尚可見到當的建築藝術和設計人員的構思，應該都是中國建築歷史上的完整寫照。

民國 16 年國民黨在裡建都後，每周都在大禮堂內舉行一次總理紀念周，國府各院、部、會的首長一律出席，在這座寬敞明亮的大禮堂內，除了是重要的會議場所，外國使節呈遞國書也在這裡進行，當年的國民政府算得上是南京城內最豪華又夠氣派的建築，抗戰之前，蔣介石和他的幕僚在南京將近有十年之久，但是抗戰勝利後，他只在南京停留很短時日就返回奉化家鄉了。

穿過長長的一段走廊，兩旁柱子都紅色油漆粉刷，而廊沿和棚頂則以綠色為陪襯，當年，蔣委員長每天從黃埔路官邸來到國府上班，總是沿著長廊到委員長辦公大樓，算算這段時光的距離已是半個世紀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