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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文／寇林．麥金
本書主要是想以簡易而有趣的方式，來解釋哲學中的道理。但是要如何才能做到呢？嘗試多種計畫之後，我決定採取自傳的形式。比較正統的寫法，總免不了會有教科書的味道；這類書籍固然有其價值，我還是不希望這本書讓讀者想到學校。因為教科書所欠缺的正是忘了將哲學當作活生生的課題。把哲學放入自傳形式的脈絡，不但可傳遞主題本身的精彩內涵，也能顯現伴隨試煉過程而來的酸甜苦樂。我自己就很喜歡讀各種哲學性的傳記。在此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羅素（Bertrand Russell）的《自傳》（Autobiography）和雷．蒙克（Ray Monk）的《維根斯坦：天才的責任》（Ludwig Wittgenstein: The Duty of Genius）。無論我看待哲學的態度是如何地純淨無暇；不可否認地，以個人角度的方式切入，將帶來更多的趣味與真實性。因此，本書所描繪的哲學將放在個人的脈絡當中，強調所有參與發展的人、時、地。另外，過著哲學性的生活，總不免涵藏了從中掙扎的元素，我將以過來人的角度，把這個層面如實呈顯。藉此，希望能捕捉住一個專業哲學家在日常生活中的意識圖像。
需要說明的一點是，本書並非完整的自傳，而是個人智識發展的傳記。因此，只有與我智識生活直接相關的經驗和人際關係，才會在書中出現。有些經驗和關係，即便無比重要，但對形成哲學性的我並無貢獻，書裡都將略而不提。更確切地說，這本書所描述的，基本上是我的心靈世界。特別強調這一點，是因為讀者可能很容易就把欠缺哲學外的討論，當作是相關事件的不足。一般對哲學家錯誤的刻板印象是：獨自關在房內，無止盡地沈思──彷彿所有嚴肅的哲學家，都是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生活中沒有愛，也沒有性。書中省略這些日常事務，似乎更印證了上述的刻板印象。不過，我要再三強調的是，對此的忽略，並不代表這類經驗的缺乏──絕對不是。我所做的，不過是把生命中的某個部份切割出來，在那裡哲學扮演著最中心的角色。而單單這個部份就夠精彩，值得大書特書了。
本書所處理的哲學，一般被標為「分析哲學」（analytical philosophy）。這個標籤其實太過狹隘，因為我所要探討的哲學，並不是拿一個字或一個概念出來進行分析（先不管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所承繼的哲學傳統，源自柏拉圖與亞里斯多德，之後經過洛克、柏克萊、休姆，以及笛卡兒、萊布尼茲、康德，然後是弗瑞格（Fre?e）、羅素、維根斯坦，和一些當代的後繼者。這個傳統所強調的是：清晰、嚴謹、論證、理論及真理。它主要的目標不在激勵人心、慰藉芸芸眾生、或創造意識形態。雖然也會觸碰所謂「人生哲學」，但並不是特別關切的重點。這樣的哲學，與其說像宗教，不如說是像科學；與其說像詩文，不如說是像數學──儘管它既不是科學，也不是數學。所以，如果讀者想要追尋的是東方哲學、歐陸哲學、或所謂「後現代哲學」，看了本書恐怕會失望的。這裡所談的，基本上是現在各大學哲學系裏盛行的哲學──「分析類」的哲學。
因此，本書處理的也可說是當代的學院派哲學。既然我想要呈顯出哲學殿堂的一絲風貌，就得讓讀者留下印象，知道什麼樣的東西才稱得上真正的論文。也因此，書中一些討論並不那麼平易近人，也不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不過，我已竭盡所能地讓它清楚，並盡力將近三十年來學術界實際發展的哲學，做公正而完整的陳述。你在書中所看到的，就是學院裏正在探索的。這樣說，並不表示「分析類」的哲學只會對專業人士產生吸引力；書裡的一個重點是，任何關切事實基礎面的人，都應該會對這些哲學概念發生濃厚的興趣。我努力想要傳遞的訊息是：由於對基本問題的關切，讓我不由自主、無法抗拒地捲入哲學世界；至於最後進入大學教授哲學，其實從某個角度而言，僅是偶然的結果。
我不想給讀者錯覺，以為接下來的內容十分苦悶與沈重。事實上，毋需眉頭深鎖地絞盡腦汁；哲學也有非常有趣、充滿人性化的一面。要知道，哲學家畢竟也是人，雖然聽起來有點出乎意外。
寇林．麥金（Colin McGinn）書於紐約，二○○一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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