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

關 於 本 書

‧內容簡介

線 上 試 閱

前言
書摘 1
書摘 2
書摘 3
書摘 4

INTO系列

【類別最新出版】
全台凶宅打卡
自由與干預:搞好經濟就手握權力,借鏡自由市場的歷史、擘劃經濟的未來
蘭花賊(二十週年紀念新版)
親愛的圖書館
花月殺手:美國連續謀殺案與FBI的崛起


從礦工少年到哲學家(IN0021)
The Making of a Philosopher

類別: 人文‧思潮‧趨勢>INTO系列
叢書系列:INTO系列
作者:柯林.麥金
       Collin McGinn
譯者:傅士哲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3年05月26日
定價:270 元
售價:21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08頁
ISBN:9571339105

已絕版

 轉 寄 給 朋 友

 發 表 書 評 

 我 要 評 等 

Share/Bookmark

線 上 試 閱

 

前言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



  書摘 4

第四章 心靈與現實

我在當研究生時,以一星期八英鎊的價錢向耶穌學院(Jesus College)租了一間學生公寓,地點位於牛津北邊。房子整理得不錯,從書桌旁還可以俯瞰屋外的花園。管理公寓的女士就住在正樓下,我們倆常一塊兒喝茶聊天。從住處到市中心不算太遠,騎個腳踏車就到了。手頭雖然很緊,不過生活上的要求也低,隨隨便便就能打發。到了倫敦之後,我再度跟一個女房東同住。她是寇林斯太太,有個圓滾滾、紅通通的面龐,儘管受到景氣的影響家道中落,依然常保笑容。她為我在大公寓裡安排了一個小小的房間,地點位於倫敦西部的肯新屯(Kensington),距離亞伯特廳(Albert Hall;譯按︰英國著名的音樂表演中心,也常有示威運動在那舉行)很近。房間內沒有電話,更糟的是,連張書桌也沒有。從住處到布魯斯貝利(Bloomsbury;UCL哲學系的所在地),需要搭四十分鐘的地鐵,中途還得換車。即使用學術界苦哈哈的標準來看,我的起薪也是少得可憐。整體而言,這份工作為我帶來的生活處境似乎比從前更糟。

我的主要工作,是做家教式的個別指導──個別指導,個別指導,忙不完的個別指導。一組一組的學生(一人、兩人、或三人),每星期都會到我的辦公室討論指定的哲學課題。通常一星期得面對八組的學生。除此之外,還要講授課程、準備研討會、督導研究生、參加系務會議等等。我對教書的熱誠,在進行到差不多第一百次個別指導時就煙消雲散──份量實在太多了,遠遠超過一個學期所能負荷的程度。下午時分的第三場個別指導通常是最疲憊的,尤其如果早上已經花了好幾個小時準備課程、進行自己的研究。你必須專注聆聽學生粗淺的想法(他們常常講了一、兩句話之後,就整個小時等待你的救援),然後儘可能地解決他們所有的問題。其間所花費的精神,跟講課截然不同。講課時,你可以自由控制進程與速度;但在個別指導的過程中,你卻得配合學生的腳步,隨時處理他們個別的疑惑及困難。一天結束後,你會感覺頭腦即將爆炸,整個精神就像被技術拙劣之人踢扁的足球。但是無論再怎麼厭煩,你又清楚地知道,盡心幫助受困的學生乃教師之天職。每一天結束前,我總咬緊牙關,爬上樓梯,勉強自己走回辦公室,再面對一組同學;結果很快就會發現,眼前的同學特別緘默,格外難纏。

我的辦公室位於五樓,離逃生屋頂很近;面積狹小,連個門鎖也沒有,冬天十分寒冷(只能靠角落邊的小瓦斯暖爐稍減寒意)。因為無法上鎖,後來造成了一個問題,我的許多書都被某個女學生給偷走了,其中包括一本印有浮雕的書籍,是耶穌學院贈予的紀念品,表揚我勇奪洛克競試的大獎(至今依然不能復得)。就在這小小的空間,我一個小時接著一個小時,與個別指導的學生緊鄰而坐,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講些不痛不癢的話:哦,蘇格拉底呀,或許很適合你吧?倒不是所有的個別指導都如此疲憊而乏味;有的學生既聰明又積極,來見面前一定會先把資料讀熟,並仔細思考問題,於是能言之有物。不過,懶散的同學還是居多,事前不準備,吊兒瑯當,逕自要我為他們做大部分的功課。想想看,如果你得重複解釋羅素的描述理論上千次(一天至少三次),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對同樣的誤解,即使遇上能力再好的學生,遲早也會興趣索然。毋怪乎個別指導僅對學生有利──雖然其效果常被過度渲染──對於老師而言,卻可能像煉獄般痛苦。同樣的內容不斷重複,沒完沒了!(或許你會覺得我太誇張了;沒錯,是有些微誇張,但我實在很想把心聲強烈表達出來──而且我深切相信,其他跟我一樣受苦於個別指導的哲學講師,讀到前面這段時,一定毫不猶疑地猛點其沈痛的腦袋。)

我第一門講演的課程,是關於真理的主題。核心問題是︰「真」這個字的意義為何?或者︰在怎樣的情況下,能說一個述句或一個信念為「真」?某些哲學家抱持的觀點是︰當某個信念和你其他既定的信念融貫一致時,就可說那個信念為真──也就是那個信念和諧地融入整體信念系統中的一環。這種理論很快會遭遇一個難題︰融貫或一致性不能作為真理的充分條件,因為融貫的關係也可以套用於錯誤的信念之間。比如說︰「草是藍色的」這個信念和「雪是紫色的」這個信念,在邏輯上互相一致(完全沒有矛盾),但卻都是虛假的陳述。信念要為真,不僅需要彼此相合,還必須符合現實世界。於是導引出另一套學說,叫做「符應理論」(Correspondence Theory)︰當信念與事實契合時,則信念為真。乍聽之下,這個理論的方向似乎是正確的;但是如果細心探究,同樣有許多含混不清之處︰到底「符應的關係」應該如何?提到事實,到底事實是個怎樣的東西?基於這類形形色色的理由,許多二十世紀的哲學家開始主張「真理的多餘理論」(the Redundancy Theory of truth)──我在課堂上,也嘗試辯護這樣的立場。當我們說某個信念為真時,其實就是說事情如同被相信的那樣。「雪是白色的」為真,只不過就是表達雪是白色的(譯按︰「p為真」和「p」的意思完全相同);之所以在語言中用上「為真」一詞,僅是為了避免重複──嚴格說起來,完全是多餘的。因此,如果想要解釋「真」這個概念,毋需訴諸含混的符應關係和極富爭議性的「事實」;我們所要注意的,只是「真實信念」代表了一種陳述世界的間接方式,如此就足以掌握真理如何仰賴跟現實世界契合的關係。當我說,你的信念「抽煙會導致癌症」為真,我其實就是贊同抽煙會導致癌症。一旦我們明瞭「真」這個字詞在語言使用上確實的功能,表面看起來深奧難解的哲學問題就頓然消失。什麼時候會使用「真」這個字呢?當我們覺得不方便、或不恰當平鋪直敘時,就會用它間接地談論世界。其中所顯現的,並不是信念與所謂事實之間有著怎樣神祕不可測的關係。某個陳述為真,表達的就是世界如它所言一般──僅此而已,沒什麼好爭辯的。

基本上,我仍然認為這種理論是正確的,只是需要修飾得更完善。毫無疑問地,它吸引了我心靈中強烈要求不胡扯、不講廢話的部份。如果把多餘理論與塔斯基的形式理論結合起來,就能把關於真理的真實情況完整地呈現。我在課堂上向學生透露的訊息就是︰真理的魔咒已經解除,不再神秘兮兮。當時的哲學系主任是專攻心理分析的渥漢(Richard Wollheim)。為了看看我的授課技巧,曾旁聽一堂課。結束後,他以慣有的柔和聲音說︰「很好。只是你上課的方式過於拘謹──常常喃喃自語,還老是背對著聽眾。」沒錯,我的確太過專注於表達內心的思想,而忽略了如何與學生有效溝通的技巧。自此之後,我努力改善授課的風格──你一定很高興聽到,短短的幾年之內,我就找到方法讓自己能*面對*著同學侃侃而談。不幸的是,我天生就不是個演員,為了彌補缺憾,只有盡力倚靠語句和思想的清晰來達成教學效果。

克里奇劃時代的作品讓我開始對必然性的概念產生莫大的興趣。在真實事物當中,有種真理是奇妙而不尋常的──它們必然為真。這種真理不同於其他「可能不如此之真」──偶然或適然地真。舉例而言,「我是一個哲學家」為真,但不是個必然性的真理︰你大可想見我步入別種專業領域的可能性──心理學家、鼓手、水管工人等等。大部分的真理都是如此︰恰巧為真,而非真於「任何可能的世界」(all possible worlds)。我現在正啜飲一杯去咖啡因的咖啡,但是這距離「不得不如此」的標準相去甚遠。相反地,像2是個偶數、單身漢是未婚的、任何東西和自己是同一的等等,就是非如此不可。不管你怎麼想,這些事實不可能有其他的可能性︰2這個數字不可能變成奇數卻還是2;單身漢在定義上就是未婚的,所以已婚的單身漢是個毫無意義的概念;任何東西,無論如何地特別,都不可能不跟自己相同。由此而言,它們是必然的真理──「在任何可能的世界」都為真;穩固確鑿的真,不可能有其他的狀況。即使上帝,也不能讓它們變為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