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

首頁文學小說書籍基本資料

關 於 本 書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譯者簡介
‧目 錄
‧得獎記錄

線 上 試 閱

譯序
書摘 1
書摘 2
書摘 3
書摘 4
書摘 5

譯 者 作 品

男人的愛人是男人
週末小故事
我曾以為父親是上帝
瘋子.教授.大字典
中性
父子影痴俱樂部
英倫情人
馬利亞的泣訴

文學小說

【類別最新出版】
故鄉無用
故鄉無用(首刷限量 馬尼尼為手繪印簽版)
假面的告白
巴奈回家:凱道.二二八公園的二六四四天
牛仔很忙:歐.亨利短篇小說精選(精裝版)


在你沉睡之前(AI0061)
Before You Sleep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琳鄔曼
       Linn Ullmann
譯者:景翔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08月20日
定價:360 元
售價:284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44頁
ISBN:9571334642

已絕版

 轉 寄 給 朋 友

 發 表 書 評 

 我 要 評 等 

Share/Bookmark

線 上 試 閱

 

譯序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書摘 5



  書摘 4

人就不見了,父親上車從傑可柏艾峨街的公寓開到托源的公寓去的時候,珠俐和我站在窗口揮手,安妮躺在隔壁房間的床上哭。天知道她真能哭。父親走了之後,她哭了一天一夜,再加上第二天一整天。我聽說有很多不同的字眼來稱呼風,在另外一個地方看到對各種不同的雷有不同的形容:滾雷、悶雷、炸雷、霹靂。在傑可柏艾峨街,我們形容安妮的眼淚都可以編出一本字典來。

安妮的眼淚並不完全是真的,不盡然是表示悲傷或快樂,不總會哭得很久,不見得都能讓人理解。安妮的眼淚佔據了她整個身體,她的眼睛,她的嘴,她的胃,在她兩腿之間,在她的指尖,在她的喉嚨裡。安妮在猝不及防地受到刺激時會哭。可能是因為電視上躺在床上的病童,睜大了眼睛,有蒼蠅死在他們的臉上,肚子鼓脹的孩子──像懷了身孕的小小孩,安妮覺得,懷了身孕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安妮看到一個像一千歲的孩子把臉轉向電視攝影機,轉向安妮,那個一千歲的孩子像在說:救救我,安妮,妳也不能幫我嗎?安妮?安妮就哭了,這些是存積在她肚子裡的淚水,起先是低沉的鳴咽,妳也不能幫我嗎?安妮?淚水就從她的嘴巴,鼻子和眼睛裡溢流而出,像嘔吐一般,教人難以相信,但很快就過去了。安妮再抬頭去看電視,畫面換了,也就過去了。有些時候安妮會無緣無故地哭起來,靜靜地坐在廚房桌子邊,在冷冷的藍色燈光下哭著。真的沒什麼事,凱伶,沒事啦,珠俐,我只是在哭,我肚子裡有淚水,馬上就好了。有時候安妮是因為感動而哭。這時候她的眼裡充滿了春雨般的淚水,由臉上滾落下來。嘴裡發出像笑聲般打嗝的聲音。什麼事都能讓安妮感動得哭起來:報上的一則訃聞,一個很老或是很年輕的人,她從來沒見過,可是有人認得,這就夠悲傷了。她也能哭得很安靜,不出一點聲音,只有淚水淌流,真的一路淌流下她的臉頰。安妮像這樣哭的時候,她閃亮的藍眼會變得更亮更藍,她很清楚這一點。她知道這種哭法會引起柔情,溫情與無助,因為她生命中的男人都看不得女人的眼淚。可是不要以為安妮在生氣的時候不會哭;那時候她哭得很大聲,還會尖叫,會把眼淚灑向你,這種時候,我就發現那個陳腔濫調的說詞叫「像待宰的豬」完全形容得不對,不能說安妮哭叫得「像待宰的豬」;因為待宰的豬無助而軟弱,安妮的怒氣則既不無助也不軟弱。安妮尖叫起來像一個發脾氣的孩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然後很多的髒話從安妮嘴裡罵出來,事後教人很難忘記,雖然她自己早就忘記了。而且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的嘴裡滿是淚水,口水,白沫和黏液。和安妮夜裡的淚水完全不同,夜裡是因為害怕。這時候她輕聲呻吟,甚至連嘴巴都不張開。她的眼瞼是濕的,臉頰是濕的,嘴唇是濕的,手背是濕的,可是淚水不是從眼睛裡流出來的,眼淚是從她體內深處某個地方出來的。而安妮已經精疲力盡,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禱告:讓它們離開吧,讓那些離開,教那些在我身體裡的都走開。要睡覺是不可能的,安妮知道這一點,她不可能入睡,會一直失眠到天亮,除非她在前一夜就預見會有這種情形,喝了夠多的酒讓自己勇敢起來。可是有時候她醒過來了,還是會害怕:怕酒精不能發生該有的作用,怕現在沒有感到的「害怕」會隨時襲來,而外面很黑,外面很黑,安妮仰面躺在床上,淚水流進壓在她臉上的枕頭裡。

◆ ◆ ◆ ◆

父親上了他的車,從傑可柏艾峨街的公寓開到托源的公寓去的時候,安妮哭得和她以前的哭法都完全不一樣。她心裡的一切都敞開而宣洩出來。停也停不住。安妮哭是因為她知道從今以後她在父親眼裡什麼都不是了,一無所有,零,空無。盡量什麼都不去想。父親沒有消失,父親搬了家,父親離開了,父親走了,但是他並沒有消失。不見了的是別人,就像那個男孩子,還有那個男孩子的母親,現在還有我們的母親。

我再也受不了啦,父親說,妳再也不是以前的妳了。

珠俐和我是父親的一對心肝。這是他離開的時候對我們說的。妳們是我的一對心肝,他說著像平常一樣地摸摸我們的頭。我們沒有消失不見。我們不是什麼都不是。我想珠俐和我,至少珠俐吧,在我們整個童年,甚至後來,都知道我們並沒有消失不見,不管我們做什麼,我們都不能消失不見。所以我們才站在窗口向父親揮手,微笑又揮手,送他開車離去,而我得捏珠俐的胳臂,免得她垮掉。拜託妳能不能站直一點,珠俐?安妮在隔壁房間裡哭,可是我們是小孩子,她是大人,所以那是她的問題,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