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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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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一個間諜(PE0321)
Overworld: The Life and Times of a Reluctant Spy

類別: 史地‧法律‧政治>其他
叢書系列:People
作者:賴瑞‧寇博
       Larry J. Kolb
譯者:韓文正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5年11月21日
定價:390 元
售價:30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64頁
ISBN:9571344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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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4

貝魯特一片廢墟,大多數官方機構與公共建築已殘破不堪。兩年前,黎巴嫩首屆民選總統尚未就職,就遭暗殺身亡。至於,黎巴嫩還有沒有政府?並不樂觀。即使存在,應該是前任基督教政府,但這位領事是穆斯林,年近四十,操著一口字正腔圓的美語,不知道他在黎巴嫩的頂頭上司屬於哪個派系?他是不是黎巴嫩人,恐怕也很難講。據我研判,極可能是沙烏地人,擁有名譽領事頭銜。看他的言行舉止,我最好裝蒜,少問為妙。

管他是哪根蔥!至少他古道熱腸,讓本人心情舒坦,一路順風。中東航空當時還有飛往貝魯特的班機。領事已事先告知,飛機將低空橫越地中海,貼近海面飛行。果然,這趟航程驚心動魄,飛機忽升忽降、七彎八拐,閃避沿途部署的地對空飛彈。

飛機登上機場跑道,領事才道出實情,他十分榮幸能陪我前來,因為他原本並沒有計畫冒險跑這趟。他的目的只希望見到阿里。聽他這麼說,我認為理所當然。

跑道周圍佈滿坦克。機場大廳亂成一團,幸虧跟著領事,我順利快速通關。出了機場,似乎一片平靜。早知道就好了──從機場到飯店那段路程,其實不必穿越將貝魯特分隔成東、西區的「綠色邊界」。綠色邊界以東是由基督徒掌控,西則是穆斯林的地盤。到了飯店門口,領事說他不便叨擾,但會來電連絡。若情況允許,他很想見見阿里。我竭誠歡迎,但他一去不返,從此失去蹤影。

「八成是天使下凡!」賈比爾事後說道。他可不是說笑。「八成是沙烏地間諜!」邁爾斯另有高見──他也不是說笑。

夏日飯店是五星級旅館,座落在沙灘,整棟建築完好無缺,蒙上耳朵,還以為置身阿布達比的飯店。在陽台圍著桌子,阿里、賈比爾、莫狄和我,享受熱帶水果和阿拉伯奶酪。

遠處傳來爆炸聲響,接著一陣機關槍,沈寂一會兒,又是連串槍響。賈比爾說:「這沒什麼。晚點就知道厲害了。昨天,一些阿拉伯瘋子說有不成文規矩,為了讓婦女安心上街購物,早上一律停火,戰鬥從下午開始,但每天早晨照樣聽到爆炸聲。所以呢,附近居民都有個本事,能從砲彈的咻咻聲音判斷方向,是朝這裡飛來,還是從這裡射出。」我罵他神經。他說:「且慢,仔細聽,甚至能夠預知砲彈是否朝我們的方向飛來,還是往其他方向去!所以,當地人聽砲彈聲,就知道什麼時候該趴在地上、何時該躲入地窖,還是上街吃飯。」

「像我一樣!」阿里接口:「老子摸得一清二楚,照樣大吃大喝!」

我說:「我認識的這個英國人,老家在曼徹斯特,老爸是當地一家報社老闆。阿里,你應該也見過他。他到倫敦攻讀戲劇,立志演戲,這是他夢寐以求的願望。從演藝學院畢業後,他參加試鏡被錄取,在莎士比亞大型劇團見習,擔任主角的臨時替身。

「他學到全套戲碼。後來老爸來電下最後通牒,不再花錢供他從事戲劇,於是他打道回府接掌家族事業,在家鄉報社上班,阿里,你就是在那裡認識他的。他念念不忘舞台生涯。」遠方又傳來爆炸聲,這次震耳欲聾,在耳際迴盪不去。我們停頓一下,豎耳傾聽。陽台上的鳥兒也噤若寒蟬。阿里放下手中的湯匙。

「不知道你作何感想?但我恐怕永遠無法適應。」賈比爾對阿里說。

故事繼續。「這位朋友在報社學得很快,把戲劇拋諸腦後。直到有一天,他接到電話,是一齣莎劇導演打來的。對方說:『主角把腿摔斷了,臨時替角請病假,找不到人代替。還記得這齣戲的台詞吧?』

「『當然記得!』他說。

「『太好了!今晚就趕過來,我們替你訂下班飛機,在機場派人接你。』導演說。

「這人不斷覆誦第一句台詞:『聽那巨砲的怒吼啊!』在前往機場的計程車上,在飛往倫敦的班機上,在趕往劇場的轎車上,他重複演練這段台詞:『聽那巨砲的怒吼啊!』有時輕聲默念,有時激昂吶喊:『聽那巨砲的怒吼啊!』

「『第一句台詞是關鍵。』他不斷提醒自己:『只要記住第一句,後面的台詞自然順暢。』他被帶往化妝間的沿路上,他喃喃自語重複這句,套上戲服,化完妝──『聽那巨砲的怒吼啊!』

「『動作快點,該你上場了!』有人催促。

「戲已開幕,他聽到舞台上的對白,甚至聽到觀眾席的騷動。重頭戲即將登場。他的開場白,是莎劇描述隆隆砲聲的著名獨白,以戰爭為主題的經典戲碼。他知道自己身負重任,跨出個人演藝生涯的一大步。匆匆忙忙,導演把他推上舞台,腳步還沒站穩,後面傳來『砰』一聲巨響,他嚇了一跳,驚魂甫定,回頭看著導演,臭罵一句:『你他媽搞什麼飛機?』」

莫狄笑得前仰後翻,賈比爾指著我:「你這白人真是神經!」阿里接口:「歡迎來到貝魯特,Shee Ku先生!」這時候,莘希來到陽台。

儘管視財如命,賈比爾的信仰虔誠無比。他曾告訴我,何謂「伊斯蘭五功」(Five Pillars)?換言之,穆斯林遵行的五大守則。

第一,想皈依伊斯蘭教,至少得找一位穆斯林在場見證,以阿拉伯語宣讀誓詞:「唯阿拉是我的真主,穆罕默德為其信使。」接著,對另一位穆斯林說兩遍,自己是穆斯林。就這麼簡單,不必其他繁文縟節。

第二,將所屬的部分財富分給窮人,起碼要佔百分之二點五。

第三,一生至少前往聖地麥加朝聖一次,且必須在伊斯蘭曆的十二月。

第四,每逢伊斯蘭曆九月、神聖的齋月期間,從凌晨到黃昏時分,必須嚴守齋戒。

第五,每天祈禱五次。第一次在破曉前,第二次剛過正午,再來是下午,接著是黃昏,最後在深夜。祈禱時必須朝向麥加聖殿。視實際情況,可以單獨祈禱,但最好在清真寺與眾教徒集體祈禱。祈禱的次數如此頻繁,人數越多越好,以致走遍伊斯蘭世界,到處都是清真寺。

「老弟,準備上路吧,我們要去清真寺!」莫狄通知我,他才剛睡醒。「黎巴嫩真主黨(Hizballah)領袖都在那裡祈禱。」

怪哉!他怎麼知道?陪阿里坐在車裡,管他在倫敦、雅加達或貝魯特,情況都差不多。只要速度稍微放慢,隨即湧上一大群人。下車也很傷腦筋,要趁著人潮團團圍住之前,趕快打開車門。莫狄先跳下車,努力開路,在清真寺前搞這種動作似嫌粗魯,但他別無選擇。人群湧自四面八方,高聲尖叫,亂扯推擠。

阿里下車,開始簽名,握手,擁抱孩童。無論身在何處,類似的景象不斷重演。有人獻上一束花,接著,擴音器播起〈黑色超人〉,歌詞如下:

他本名卡希厄斯‧克雷,

改名穆罕默德‧阿里。

他口若懸河,身手矯健,

每個對手落花流水。

進入第三世界,凡是阿里所到之處,都會聽到這段歌詞。若聽膩了錄音版本,就來一場現場演奏,群眾齊聲高唱,節奏輕快,介於饒舌和雷鬼之間。聽了那麼多次,我們倒背如流。即使在烽火連天的貝魯特,阿里的魅力絲毫不減。

突然,〈黑色超人〉中斷,擴音器宣佈祈禱開始,莫狄也停止開路,人群漸漸散開,讓我們進入清真寺。我們在門口脫下鞋子,這些穆斯林幾乎都穿涼鞋,沒看見幾雙皮鞋。他們排成一列,彼此緊挨著肩膀,不留一絲空隙,以防魔鬼趁虛而入。每個人進入清真寺,依照進入順序排隊,不論財富或地位。在神明面前,穆斯林必須謙卑,順從神明旨意。我們盤膝而坐,前後都是整排的信徒。祈禱儀式莊嚴平靜,似乎人人都隸屬這個大家庭。

一名伊瑪目率領全體群眾,念出先知穆罕默德在一千三百年前寫下的禱詞。照阿里的指示,我看著旁邊那傢伙的嘴巴,跟著他念,管他在念什麼東西!拜哪個神!隨你愛怎麼稱呼,反正只有一個神。

祈禱儀式完畢,我們穿上鞋子,有人帶領我們進入小房間,和伊瑪目單獨會面。伊瑪目表示,剩下四名美國人質的下落,他完全不知。「很抱歉,這不是同情心的問題,」他說得直截了當:「這是政治事務,跟宗教扯不上關係。」

此行無功而返,一行人打道回府。街頭滿是守候阿里的群眾。這裡不是沙烏地阿拉伯,很少人穿著教袍。內戰爆發前的貝魯特,是阿拉伯世界的首善之都,號稱地中海的巴黎。許多人西裝革履,其中幾人紮著阿拉法特的註冊商標──紅白相間的格子領巾。

有人揮舞標誌,上面是穿著燕尾服的阿里照片,旁邊寫著:「歡迎拳王!」準備接送的藍色賓士停在遠處,中間隔著人潮,每個人都想親自跟阿里寒暄。可憐的阿里,沿路不斷握手,握手,握手,臉上堆砌著笑容。

好不容易靠近車子,車門無法開啟。群眾集體高喊:「阿里!阿里!阿里!」阿里也舉起拳頭,帶領大家歡呼。莫狄一腳踏在後方保險桿,護送阿里單獨擠進車廂,但他接著爬上車頂,帶領群眾高唱:「阿里!阿里!阿里!」幾位攝影師從人群中竄出,站在木板箱子上,拍下瘋狂的景象。

阿里陶醉於群眾的熱情。「阿里!阿里!阿里!」呼聲不絕於耳,響徹雲霄。多虧這批專業攝影師,每個人脖子上掛滿相機,底片一捲接著一捲。阿里揮舞拳頭,帶領群眾吶喊。突然,貼著阿里照片的標語轉過來,反面是何梅尼的大頭照,身穿伊斯蘭道袍,橫批是:「美國佬死光光!」

「這些兔崽子!」賈比爾開口咒罵。從那時開始,我們感覺事有蹊蹺,此次貝魯特之旅情況不妙。隔天,這些照片出現在阿拉伯和伊朗各大報紙頭條,暗示阿里與何梅尼同一陣線。西方媒體裝聾作啞。

返回飯店途中,經過第一道檢查哨。旁邊一輛爛車傳出阿拉伯流行樂曲,淒涼的女聲,伴著鼓聲與小提琴逐漸推向高潮,旋律混亂,音階一律小調,但仍不失優美。接著,樂聲伴著一陣槍聲,對方開火反擊,陷入激烈交戰,隨之告一段落,只聽到悠揚曲調。

崗哨衛兵看到阿里,每個人都離開崗位,朝車子衝過來。都是年紀輕輕的大男孩,穿著破爛骯髒的軍服,脖子上紮著領巾,左肩扛著俄製自動步槍,隔著車窗跟阿里握手。看那位隊長的年紀,不到二十出頭。我旁邊坐著莫狄,戴著四角方框眼鏡,一身筆挺西裝,配上下巴那撮精心修剪的山羊鬍,像極了麥爾坎X!「老弟,你還好吧?」他問。

「馬馬虎虎!」我說。回到飯店,莫狄說,伊朗人沒把通行密語告訴阿里,只交代我們耐心等待,綁匪那幫人會主動連絡。我心想:我們到底還等什麼?莘希對貝魯特一無所知,既不熟悉地方派系,又不認識首腦人物。他帶了一疊伊朗領導班子的相片讓阿里先過目,知道可能會見哪些人物。包括一名叫拜瑞的黎巴嫩派系頭目,但他還沒給阿里回電。至於電話號碼對不對,恐怕也很難說。一個伊斯蘭地下派系領袖,神出鬼沒,每晚換不同地方睡覺,哪有什麼電話號碼?就算他的屬下主動上門,憑什麼確認對方身分?連他長啥模樣都沒概念,證件有個屁用!

過了三條街,又是一道檢查哨。貝魯特東區,目前由一支基督教民兵掌控。西區則由十幾支什葉派和遜尼派軍隊互相爭奪地盤。在巷戰最激烈的地區,地盤可能隨時換手。車子行駛沿途,觸目所及,幾乎都是戰場,景象半似月球表面,半似建築工地。住在這裡的人們,彷彿若無其事,街頭情侶卿卿我我,婦女在陽台上晾衣服,學童在廢墟玩耍,店舖老闆忙著清理門面,道路車水馬龍。

貝魯特市區幾乎每天都會發生汽車爆炸案。每當車子從旁經過,我會瞧瞧駕駛,看看對方長相。長相怎樣的人帶有自殺傾向?誰知道呢?每個人看來都精神正常!阿里說得好:「你怕嗎?別怕。一切都操在真主阿拉手裡。」

每棟建築物都有戰爭的痕跡。至少兩成房屋已經荒廢或不成原形,剩下一片泥沙碎石。某些街道兩旁全是碎石。到了一處街角,阿里下車為孩子們表演魔術,我也下車,看著一排白色混凝土牆。這是造型方整的摩登建築,金屬窗框可向外開啟,和我在德國住家的建材一樣。現在窗框向外開著,永遠也關不回去了,玻璃片甲不留,後面掛著百葉窗簾,上頭一呎還算完整,看得出來是窗簾,底下則支離破碎,不成原形。

第一聲砲彈呼嘯劃過半空,你不會誤認那是別的東西。「這一發來自西面!」司機面無表情。「遲早會被擊中,還不快走?」大家上車,剩下阿里,忙著擺姿勢,炫耀自己天下無敵。「上車啊!拜託!」賈比爾催他,阿里乖乖上車。

在柯尼許區巴黎大道的露天咖啡座,站著一名侍應生。周圍殘磚斷瓦,但顯然未到絕望的地步──因為他在擦拭杯子。

回到飯店,似乎有了轉機。來了一位黑人伊薩,身高六呎三吋,體重兩百三十磅,渾身肌肉,剃個大光頭,柔和的眼神,膚色並不太黑。受過美軍特種部隊訓練,特效殺人機器。原名凱文‧霍特,之後改名伊薩‧阿布杜拉‧阿里。

進入飯店大廳,他擁抱阿里,我以為他們之前見過面。不過,阿里經常熱情地擁抱陌生人。伊薩跟我們進入房間。這也不代表什麼,因為阿里常常邀請外人進房。兩人怎麼搭上的?至今仍是個謎。

伊薩跟我差不多年紀,或許大幾歲。脖子上掛著太陽眼鏡,橄欖色汗衫,迷彩軍褲。我很快作出結論,確認此人跟我們同一陣線。自從來到貝魯特,到目前為止,唯一能對我們說明實際狀況且掌握線索的人,唯獨伊薩一個。

搞不好,他是何梅尼手下派來的人?還是莘希幕後主使?若是這樣,那我還真該好好感謝莘希才對。還是他主動上門?據他自己表示,他受到阿里的精神感召,自願拔刀相助。伊薩,歡迎之至!管你什麼來頭,這裡不是我的地盤。老實說吧!我來這裡也是逼不得已。若非中途冒出一個領事,我也沒辦法過來。我只想知道,這裡到底是誰在掌舵?既然阿里願意出面,到底該找誰,才能救出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