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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漠視世界的苦難?
如何漠視世界的苦難?
整個晚上,現代的溝通方式直接把大量的資訊接通你的大腦皮質,夜間新聞和扣應節目讓你自願錯過很多美好事物。暴動、爆炸、水災、失事……,這些毫無保留展現在你面前的訊息,還包括爆裂的頭顱、黏在巴士站的屍骸、在水上的浮屍。
每個晚上都是大同小異。
哲學涉及全人類,普世價值該適用於全人類。一八四八年對「六月內戰」採取猛烈的鎮壓政策時,巴爾札克(Balzac)是否提出某些看法?福樓拜(Flaubert)對凡爾賽份子處決巴黎公社戰士的看法為何?在德軍佔領法國時,又該如何解釋沙特和西蒙‧波娃(Simone
de Beauvoir)的沉默?他們對納粹主義、流放和反猶太人的法令,從未寫下隻字片語!
你見到電視下方的字幕:「請捐款至以下地址」,你並不急去匯款。離氣象報告還有五分鐘,你不忘在心中先培養少許慚愧的罪惡感。
有一件事大可不必在意:你的意識可以不被「曠世災難」這類字眼攪得心神不寧。人可以做到漠視世界的苦難嗎?假如可替自私找到哲學的辯護,又有何不可呢?
根據一位懂得閑逸的哲學家盧克萊修(Titus Lucretius Carus, 98-55B.C.)的說法:「什麼事都比不上庇護在哲學的殿堂中,俯視兩軍交戰來得愜意。什麼事都比不上在暴風雨中凝視海難來得有趣,當然你得先站在岸邊才行。盧克萊修有詩流傳後世:
海風吹起波浪時異常優美,
安坐於地觀看他人受考驗,
愉悅的根源並非他人痛苦,
而是知道逃脫何等之惡運。
盧克萊修是伊比鳩魯的學生,並非生性殘暴之人,他的愉悅來自自身的安全感,這也是伊比鳩魯學說最高的價值所在。希臘人把這類「不具焦慮」的心態稱為「不動心」,當智者面對狀況時都該保有此心境,盧克萊修對那些譴責他性格殘忍的人,通常會回應:「附近行動電話不通,也找不到救生員,對這艘不幸的船根本無法採取救援,就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無濟於事。」漠不關心並非懦弱,反倒是生命的力量。
太陽底下無鮮事,不如說暴風雨中無鮮事。「網路系統」、「地球村」、「四海一家」的觀念對改變事實的助益並不大,按照老奶奶經常重覆的格言:「就算沒有我們,世上也已有足夠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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