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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姊妹戲牆:女同志運動學
愛的自由式:女同志故事書

兩性關係

【類別最新出版】
醫美大叔的戀愛腦摘除手術
家庭傷痕:父母在等孩子的一句道謝,孩子在等父母的一句道歉
從外遇洞察人心:療癒創傷與重建信任
今天也對媽媽發火了:愛得深,恨得也深,一趟只有母女才會經歷的真愛旅程
寫給想愛的男人們:不只有、還要好,與真正在意你的人相遇


愛的自由式(AK0053)──女同志故事書

類別: 家庭‧親子‧兩性>兩性關係
叢書系列:新人間叢書
作者:張娟芬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05月21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20頁
ISBN:9571333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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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4

不 T 的女同志都有「合法性危機」。看這一段:「人們老是跟我說『妳看起來不像女同性戀』,真令我發瘋……就因為我有時穿裙子、花花綠綠的衣服、戴長耳環。一、兩年前吧,我把頭髮剪短了,有一部份的原因就是因為大家老是說我看起來不像,那引發了我作為女同志的『合法性危機』。所以我有一些讓自己覺得比較 T 的行頭,當我穿上西裝,或打著領帶,或穿上牛仔褲和靴子的時候,我就覺得比較──比較女同性戀。」這是女同志學者 Kristin G. Esterberg 在一個田野研究中所作的訪談。

Lisa M. Walker 則因為親身經歷而「發憤」寫了一篇論文談婆的位置。Wwalker 寫道:「我是這樣開始認識到錯綜複雜的 T 婆風格的……」。Walker 和她的女友一起去參加一個女同志的聚會,女友送她一件開斯米爾毛衣作為聖誕節禮物,並要求她穿去參加聚會。那是件女性化的衣服,上面還釘了珍珠。在場其他人都穿法蘭絨襯衫與牛仔褲。Walker 跟大家混得蠻好,好到有人偷偷告訴她:在場的某某人,是她女友的前任女友。可是她仍可以感覺到大家審視的眼光。直到玩遊戲的時候,她的女友坐在她腳前,作勢要掀起她的長裙來偷看,眾人大笑,對她的懷疑才告解除。

在文章裡,Walker 還是不免有一點忿忿不平。她認為聚會中的人對她的不信任,說明了一個事實:她們認可的女同志符碼中不包含婆,只包含 T ,那種無所不在的法蘭絨襯衫+牛仔褲。「像 Pat Califia 說的,『T 們覺得婆根本就是異性戀,只是在為父權服役的過程中偷空渡個莎芙式的休假而已。』」婆的女性化被解釋為「她想假裝成異性戀」,而不是「她慾望 T」。JoAnn Loulan也說:「婆在女同志女性主義社群裡幾乎沒有空間去為自己打造一個公開的、堅定的女同志身分──強壯的,有活力,而不是被動等待。」

因此 Walker 質疑一個更根本的問題:社會運動一定要這麼著重「能見度」嗎?Walker 認為婆之所以沒有地位,是因為女同志理論家們都比較強調 T 對既有異性戀規範的顛覆性,因為 T 風格明顯可辨。可是內在的認同難道一定要用某種外在符號來表示嗎?一個人的外在一定可以用來判斷她的內在認同嗎?

我不禁想到一篇有趣的女同志小說,講一個人剛搬到美國中西部的時候,去超級市場裡買東西,覺得整個超市裡走動的女人全是 T 。嘿嘿,錯啦,其實那個 T 頭 T 腦的女人可能已經有了八個小孩,她之所以剪短髮、穿先生的襯衫,是因為這樣做事方便嘛。另一個故事是真的:一個女同志去剪頭髮的時候,有一個女生友善的跟她搭訕,聊沒幾句就說:「妳是不是都喜歡女生呀?」她心中一驚,反問道:「為什麼這樣問?」那女生指著她的耳朵說:「因為我看妳耳環只有戴一邊啊!」可是你知道她為什麼只戴一邊?哈,因為她另一邊的耳洞發炎啦!

我講這個也許太無厘頭了,可是Walker的提醒仍然是有意義的吧。她並非全盤否定「能見度」的運動策略,只是想指出它所產生的副作用。是的,「能見度」仍然是同志運動的戰場之一,可是到底什麼樣的自我呈現才稱得上激進、顛覆? T 風格之所以有能見度也不是天生的啊,那麼女同志運動是不是應該為婆風格「製造」一點能見度呢?至少,開始追索婆的身影、勾勒婆的形象,應該是個不錯的起步。

美國最具代表性的婆可能是 Joan Nestle,她現身於 50 年代,多年來一直為 T 婆情慾辯護。她寫的 A Restricted Country、編的 The Persistent Desire,幾乎是談 T 婆不可不讀的經典。而我特別喜歡這一篇:〈婆問題〉(The Femme Question)。她說,五○年代裡, T 婆是反抗性別暴政的最前線,在一片恐同性戀的肅殺氣氛裡,她們仍然冒險在格林威治村的酒吧裡廝混;在那段女同志抗爭的歷程裡,婆沒有隱身,沒有缺席,而將她推向前的力量,是她作為婆的熱情與慾望。在另一篇文章裡,Nestle 略微誇張的說她在酒吧廝混時「能夠從五十英呎外感應到一個 T 的出現」,令她動心的 T 是這樣的:「她頸後的頭髮如何輕觸衣領上緣,她拿菸的姿勢,她揮手時微微閃耀的粉紅環。」透過對 T 的慾望,透過抗爭,Joan Nestle這樣變成一個婆。 T 的魅力創造了婆,Nestle在描述 T 的時候好像一下子就不知道幻想到哪裡去了,迷濛而陶醉;而異性戀霸權的壓迫則把她拉回現實,在婆的眼神中添加了堅強與悲壯。

Nestle總是坦白她對 T 的愛戀,但同時她也看見了婆在女同志圈中的位置:既被珍惜,又被貶低。酒吧裡永遠不缺那種「如何把婆放倒」的笑話,同時也有人使盡渾身解數去取悅婆。因此她編的 The Persistent Desire,副標題就是:「婆/ T 讀本」。 T 婆的內部矛盾有待討論,只是警察一旦找上門來,這內部矛盾就立刻擱置,共同抵禦外侮了。

有一次,Nestle 和她的女友 Deborah 一起擔任講員,工作坊由 50 位從事婦女衛生相關工作的人組成,其中有四位女同志。Nestle穿了紫色長洋裝,黑靴子,她覺得洋裝使她身材修長,而靴子使她覺得有力量。Deborah 穿襯衫、長褲、背心和皮夾克。在兩小時的討論裡,Nestle 和 Deborah 引導學員們誠實的討論自身的同性戀恐懼、性焦慮,以及各個面向的父權控制。最後,一個學員跟Nestle說她比較認同 Nestle,跟她說話比對 Deborah 說話容易,「因為我看起來跟妳比較像」。那位學員也穿了長洋裝和靴子。Nestle 的裝扮原本是她與Deborah 之間的情慾對話,但在那位學員的理解裡卻變成了一道區隔的界線。

Nestle的反應是(很講義氣的,不愧是一個深情款款的婆)走到 Deborah 旁邊摟著她,然後對大家說:「我這樣穿好讓妳們能夠聽得進去我的話,但希望有一天,我穿上三件式西裝、打領帶,而仍能得到妳們的接納,那才是我們真正的自由。」

這段話說得很漂亮、很正確,但是她不老實哪!她隱去了自己作為婆的穿著風格與慾望,把自己的穿著解釋成一種女性主義的階段性策略,把終極目標說成是要拓寬女性的性別角色,並且把 T 風格當作女性解放的最後象徵。當一切都用女性主義的政治考量來包裝的時候, T 婆之間的情慾對話就不見了。 T 風格還可以被解釋為反叛父權,因此榮登「最解放」的王座;婆風格卻委屈的被貶抑成對現實的妥協,然後發配邊疆。Nestle 反省:「我發現我處在一個弔詭的情境裡,我得為自由而戰,但付出的代價是失去另一種自由。」

這個精采的穿著故事,可以說明婆風格備受誤解的處境。在某些女同志眼中,婆穿得就像缺乏女性主義自覺的異性戀女人一樣,化妝、高跟鞋、裙子、性感服飾,簡直是與敵人共枕。Nestle的回應是:「我也可以穿上社運的標準服,堅固鞋、粗布工作服、工作襯衫、背背包,那樣我就會被信任,可是那未必是我覺得最強壯的打扮哪!」婆風格是一種以 T 為對象的情慾對話,這樣裝扮讓她覺得自己充滿了性能量(sexually powerful)。婆風格就是用身體在對 T 說:照過來,照過來!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