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曙光(BE0057)──資本市場全球化的危機
False Dawn : The Delusions of Global Capitalism

類別： 行銷‧趨勢‧理財>經濟貿易
叢書系列：NEXT
作者：約翰．葛瑞
       John Gray
譯者：陳碧芬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05月24日
定價：240 元
售價：19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48頁
ISBN：957132907x

【蕭新煌序｜吳惠林序｜李顯峰序｜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

▼  書摘 4

1998 年的金融大改革，對日本也是致命的一擊。金融開放政策和維護員工導向的日本資本主義相互矛盾，外商銀行評估是從股東價值來判斷日本企業的表現，而不是日本在意的職場傳統。西方公司和日本進行合資時，一昧要求成功標準和生產力要符合英美標準。如果金融開放依計畫進行，不久之後由終生雇用制支撐的銀行和企業之糾結，終將被打開。長期下來，西式失業問題必然會引入日本，正式終結五十年代以來導致社會暨產業衝突的模糊社會契約，重新成形的模式將會打破日本社會的凝聚力，讓日本跟在亞洲國家之後陷入政治不穩的情況。

任何解決日本經濟困境的方法，必須是發自日本本土文化的改革，而不是試圖把本土文化夷為平地。衝著日本經濟而來的西方條規，假設日本遲早會成為西方國家，這和日本發展史完全背離。日本史上曾有多次突兀的全國政策，可是沒有一次是否定自有文化，明治維新時期的現代化也是靠自身條件而成長。也就是說，今天日本經濟現代化的成功，不應該靠增強西方來達成。

日本更沈重的緊縮通膨可能激發全球進一步的不景氣，這是很快就可能發生的事。西方國家再三要求日本接受其政策的做法，會使情況更加危急，不僅惡化經濟蕭條，還會破壞維護日本社會凝聚力和政治穩定的體制。西方開放市場的壓力，現在變成日本政府的選擇，而它正攸關全球經濟的致命風險。

歐洲社會市場經濟的前景

歐元新制的上路可能會使全球金融機制出現體制性的危機，但它也能為歐盟帶來在全球市場上的新興盛世，因此與其討論它的內部障礙，倒不如把重點放在與全球經濟的關係上。歐元單一幣制不能讓歐盟自外於世界市場，但能夠創造一個與美國抗衡的經濟勢力，如果所有的歐盟成員國現在都加入，歐元區將成為世界最大的經濟體，足以挑戰美元主宰全球貨幣的地位。一旦歐元建立它自己的貨幣信用，美元的式微就愈加明顯，這會削弱美國獨霸的光環，全球經濟力量的平衡也將漸失。

鑑於內部尚有部分條件尚未完成，可能影響新幣制的成功，例如單一利率制可能會使部分國家或地區的繁榮褪色，加上缺乏泛歐性質的人力流動，與解決貧困地區大規模失業的財政機制等問題，都是美國沒有的現象。

歐元一旦開始運作，上述問題將躍上檯面，歐盟將會加強開發政策，允許經濟活動更有彈性，以達到單一貨幣機制的目的，但歐盟認為歐洲鐵定不會變成美國，我也不認為，歐盟將擁有類似美國聯邦政府的權力，惟架構上更為複雜。將來歐洲的權力均衡，將決定於各成員國政府與跨國組織。

歐洲資本主義仍然會迥異於美國模式，沒有任何一個歐洲國家，連英國也不能容忍美國自由市場的錯誤社會產物，美國圖像歷歷在老百姓的記憶當中，他們寧願一如往昔維持國家和社會群眾間的界線，就此分析，歐陸國家是不可能以自由市場取代社會市場。

然而受到高失業率因素所牽制，歐洲社會市場亦不能依照現況保留，失業問題使得全歐的社會排斥與政治冷漠更加惡化，大部分歐陸國家仍受到極右派政黨的影響，例如法國或奧地利極右派人士主宰全國貿易和政黨運作，這個現象凸顯出，歐洲國家的政治中心在於反對自由的政黨，而不是在於自由的價值。

歐洲單一幣制的最初幾年，歐盟深以高失業問題為苦，選民也察覺到為此歐盟很快就出現右傾，這個情況可望在非極右派的成員國陸續加入之後消失。只是歐盟僅是大歐洲的一部分，極右派政黨的勢力則可以無遠弗屆，政府愈是無能的國家愈會被它主宰，及至最終演變為以民族國家主義定位的小國，後共產主義東歐地區的混亂情形就足以說明。

社會民主人士認為，歐洲社會市場可以在全球自由放任的體制之內重新來過，但是社會民主政府過往對充分就業的依賴，如今在全球資本移動下已顯露出凱恩斯學派的無用，而全球自由貿易市場使得資本主義相關的社會管理和稅賦成本更難支持，歐洲社會主義國家唯有克服這些條件，才能免於不斷受到全球市場力量的壓力，只是社會排斥和政治疏遠仍是存在的危險因素。

這不是說萊茵河模式的資本主義就注定要消失，相反地，德國資本主義已經從統一的傷害中站了起來，成為歐洲的經濟主力。現在歐陸模式的問題是，能否把股東重視的股利放在一旁，因為全球市場會無情地削減產品的價格。即使是處於由單一幣制統一的歐洲，德國社會市場不能是今天看到的樣子，德國和其他歐陸國家也都不會與英美自由市場相互整合，儘管如此，目前僅僅一世代的歐洲社會主義幾乎不為人所承認。

單一幣制不能把歐洲與數百年來全球化過程的激烈競爭壓力隔離，長久以前的世界自由放任已走進歷史，歐洲將像無法回頭的工業化一樣，找到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單一幣制也不能掩護歐洲免於鄰國經濟崩潰的副作用，如果俄羅斯任由盧布遽貶，將會直接衝擊到歐洲的經濟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影響層級可能深及社會和政治領域。例如，從東歐湧入的大批難民，波蘭隨即面臨農穫的威脅，這些難民危機是否也衝擊到歐盟的向東擴張政策呢？這些都是需要考量的問題。

歐元新制唯一的功能，是稍微能夠協助歐洲處理這一類的問題。但是它讓歐盟擁有強大優勢對付全球自由放任的大規模危機，如果全球市場開始陷入無法自拔的壓力之中，歐洲將成為最大的經濟區塊。就歐洲的地理幅員與財富，有能力促成限制資金流動的改革，如果它能自來年的危機中脫身，歐元的中堅地位，將使歐洲在規範貨幣投機交易上的聲勢更強大，而且即使再發生類似 30 年代的世界大蕭條，歐洲可能受到的衝擊必然比美國和亞洲國家來的低。

自由市場從來就不是歐洲的主宰司令，只是有時會在英語系國家出現而已。在全球自由放任崩潰稍緩之時，歐盟領導重建全球經濟主架構的想法，不是不可能。

根本解決之道

對於全球經濟陷入危機的看法，至今尚未達成一致性，國際組織的觀點和主流派國家均堅持認為，亞洲不景氣是可以被控制的，大家仍不了解全球經濟需要根本的改革，這些一直存在的認知不足，使得未來前途充滿悲觀。

至今大家仍搞不懂亞洲危機，因為強勢的全球觀點認為它不可能發生。全球觀點也認為資金自由流動可以促成最大經濟效率，一旦大家都這樣做時，卻導致整體經濟的毀減，印尼就是個例子，主導經濟效率的全球觀念顯然與人類福利脫節，經濟思想有必要打從根本改變。市場的自由論不是它本身的結局，而應是基於人類所期待，得宜且用心的設計。市場是為百姓服務，不是由百姓來服務市場。自由市場裡經濟生活的工具，已經險象環生從社會控制和政治管制中解放開來。

國際組織被質疑有自由市場基本論的跡象。資本必須自由流動的論點，和「華盛頓中心觀點」的類似說法，有時均受到批評，儘管如此，英美自由社會仍無所不在地繼續經濟改革，世界經濟必須組織成一個單一、統一市場的理想，是不能被挑戰的。最近對自由市場力量的闡釋，是西方文明烏托邦的再現，不能形成任何經濟理論。擴及全球的自由市場，具體勾勒出西方啟蒙時代一統文明的構想，而這正說明它以美國為中心的普及性，和對現階段的危險之處。

無遠弗屆之創新科技所帶來的全球化，並不能統一西方的價值，反而形成一個無法回頭的多元化世界，世界經濟體彼此之間連繫的增加，也不表示單一經濟文明的長成，就根本而論，經濟文化之間永遠是會有差異的。

國際組織的工作應該是在各種足以繁榮的市場經濟中，廣泛推動法規架構，可是目前他們的做法剛好相反，只在尋求強化超越不同經濟體的一種革新。歷史上看不到全球自由放任可以輕易被改革的跡象，自由放任帶來世界性經濟大恐慌的災難，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引發西方國家質疑早期正統的經驗，除非它造成另一個比現在還要嚴重的危機，否則我們難以期待更適合之全球自由市場的興起。在支持全球自由市場之經濟思想未徹底放棄之前，亞洲大蕭條將會擴散到世界各地。

美國想從政策面改革世界市場的想法將不會成功，目前美國在自己國家主權上，賦予一統性的全球裁判權，這種想法對已形成的全球化多元世界相當不利。美國政策的實際歸屬可以僅就其他權力，在全球市場的不穩定變得忍無可忍時，單方面地採取行動。屆時，像是偷工減料建築物的全球自由放任將會開始粉碎。

全球自由市場是一項注定失敗的計畫，20 世紀的烏托邦社會動力、馬克斯社會主義，都一再想要說服，人類的進步必須以單一文化作為目標，它們都否定現代經濟的多元面貌，卻也為強加給世界的單一遠景付出高昂代價。

如果我們把歷史視為指南，我們必須期待全球自由市場將在短期內成為無法回頭的過往，就像 20 世紀的烏托邦一樣，全球自由放任將被吞蝕進歷史記憶的黑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