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黑暗大陸(BE0091)──從文明的曙光到 21 世紀歐洲
Dark Continent : Europe's Twentieth Century

類別： 人文‧思潮‧趨勢>NEXT
叢書系列：NEXT
作者：馬克‧馬佐爾
       Mark Mazower
譯者：王道還、齊思賢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2年01月03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72頁
ISBN：9571335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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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2

當然，也可從截然不同的觀點看待 20 世紀，也就是多強調共產主義，少在意法西斯主義。霍布斯邦（Eric Hobsbawm）在《極端的年代》（Age of Extremes）一書中強調，共產主義和資本主義之間是本質上的鬥爭，藉以淡化法西斯主義的地位。筆者在本書中並不依循上述觀點，原因有二：一是共產主義對民主體制的衝擊比較間接，也不如希特勒那麼具有殺傷力。此外，更基本的原因在於，政治議題無法簡化或歸納為經濟議題，這是 20 世紀給世人的教訓。換句話說，法西斯主義不只是另外一種資本主義而已。

納粹德國需要發動一場大戰，才能建立一個種族經過淨化的烏托邦，但也讓世人看清楚歐洲文明其實隱藏了毀滅性因子——帝國主義的思想揮之不去，把歐洲人當成非洲人來管理。不過，1945 年之後，歐洲人很快就忘掉法西斯主義的「新秩序」。義大利北部的波隆那市把墨索里尼騎在馬背上的銅像熔化後，重新鑄成一對武士使用的戟；奧地利雖然是希特勒第一個受害者，也很快樹立起紀念碑，表彰反抗納粹的「奧地利自由鬥士」。歐洲靠著這些阿 Q 式的作為抹去了不堪的記憶，擺脫了歷史的挾制，更昭告天下自由必將勝利的主張。

要維持歐洲文明高人一等的優越性，就得不斷重新描繪歐洲人內心的疆界。所謂的「歐洲聯盟」有意無意地對半個歐洲大陸視而不見：戰後的歐洲指的就是西歐。心灰意冷的東歐則自稱是「中歐」，以和野蠻人有所區隔。這種習慣延續到現在：英國某位頂尖的歷史學家最近提到波士尼亞的戰爭，竟然說出「只有人類學家才懂得原始部落衝突」的評語，寧願認定南斯拉夫是第三世界的一部分，而不願接受當代歐洲可能也已經向下沈淪的事實。甚至站在血流成河的 20 世紀歷史面前，歐洲人也絲毫不減損本身自欺欺人的能力。

筆者對歐洲的地緣位置和疆界採取務實的態度。本書主題是歐洲境內的事件及爭戰，而非歐洲在全球的地位。不過，在研究希特勒染指全歐的野心時，不太可能不置於歐洲在海外實行帝國主義的架構下，就如同描述冷戰時也不能不提及美國一樣。前蘇聯是橫跨歐亞大陸的強權，在不同時段都曾經參與歐洲的歷史，因此歐洲的地理疆界是可以與時俱變的，東歐在全歐洲扮演的角色未必不如西歐，巴爾幹半島的地位也未必低於斯堪的那維亞半島。

在三個主要的意識型態中，法西斯主義最以歐洲為中心，遠超過共產主義或自由民主體制：一種既反美又反共的信念，它的定位至少相當清晰。冷戰結束後，歐洲的定義更加混沌不明。它是「西方」的一部分嗎？（西方本身也是一個過時的觀念）還是「歐亞大陸」的西半部？兩者皆是嗎？還是兩者皆非？歐洲聯盟中的「歐洲」也許是一個承諾，也許是一個錯覺，但絕對不是一個事實。如果嚴肅看待歐洲大陸目前面臨的分裂及不確定，就該揚棄形而上學的討論，也不必再追尋神祕或本質上的「歐洲」，要做的是找出歐洲真正的定義。

問題的根源在於價值觀。這些價值觀不但是歷史的核心，也能夠讓我們起而行，更可以建立機制或讓機制脫胎換骨、引導國家政策、緊密連結共同體、家庭及個人。法國學者阿隆（Raymond Aron）在 1954 年寫道，「每種社會秩序都是解決共同體生命的問題，這個問題雖然不科學，但很人性。自由共同體所需的精細技巧，歐洲人還具備嗎？歐洲還保有本身的價值體系嗎？」阿隆所提「共同體生命的問題」也是本書的主軸。不過，筆者得質疑阿隆的一點是，歐洲「本身的價值體系」究竟是什麼？自由主義是其中之一，但不是全部。歐洲的 20 世紀是一則歐洲人彼此衝突、爭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