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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人文‧思潮‧趨勢>NEXT
叢書系列:NEXT
作者:賈德.戴蒙
       Jared Diamond
譯者:廖月娟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9年10月25日
定價:620 元
售價:49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704頁
ISBN:9789571379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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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兩個牧場的故事

兩個牧場

幾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參觀了兩個牧場,一個叫哈爾斯牧場(Huls Farm),另一個叫嘉德牧場(Gardar Farm)。儘管這兩個牧場有千里之遙,兩者的優勢和弱點卻出奇相似。就其所在地區而言,這兩個牧場不但規模最大,而且欣欣向榮,技術先進。特別的是,牧場中央都有一座用來飼養乳牛與榨乳的牛舍,裡頭有兩排長長的、相對的牛欄,看來整整齊齊、井然有序。這兩個牧場的牛舍壯觀、新穎,堪稱當地之最,其他牛舍一比,都矮了半截。夏季時,兩個牧場都會讓牛群在璀璨碧綠的草地上吃草;夏末則收割青草曬乾成飼草,以供冬日之需。人們也灌溉牧場,以便讓青草長得更加豐美,增進乾草產量。兩個牧場的面積相當(約有幾平方公里),牛舍大小也差不多,哈爾斯牧場的乳牛數目比嘉德牧場稍多(前者有兩百頭,後者則有一百六十五頭)。牧場主人都是當地有名望的人,也都是虔誠的教徒。兩個牧場都在景色秀麗之地,也依山傍水,吸引不少外地觀光客前來踏青。牧場附近高山頂峰白雪皚皚,雪水融化涓涓成溪,溪澗中魚兒群游,溪水往低處流,最後匯入河流或峽灣。像哈爾斯牧場便南面臨河,而嘉德牧場南依峽灣。
  
以上是那兩個牧場的相同優勢,然而兩者也有同樣的弱點,也就是都在酪農業發展的邊緣地帶。由於這兩個牧場都在北半球的高緯度地區,夏季短暫,牧草的生長時節不長,能生產的乾草有限。即使是風調雨順的好年冬,和緯度較低的牧場相比,氣候只是差強人意;氣候若起劇變,兩個牧場都深受其害,因此他們特別擔心乾旱和酷寒。此外,這兩個牧場都很偏遠,離人口稠密的地區很遠,產品的銷售、運輸是個問題。由於運輸成本較高,不若離城鎮較近的牧場,競爭力受到影響。這兩個牧場的經濟也受制於他們無法控制的力量,像是顧客和鄰近一帶經濟狀況的變化與口味的轉變。大抵而言,這兩個牧場所在國家的經濟榮衰,也和遠方敵對社會的威脅消長有關。
  
哈爾斯牧場和嘉德牧場的最大差異乃是目前的狀況。哈爾斯牧場是家族企業,經營者是五個兄弟姊妹及其配偶。這牧場位於美國蒙大拿州的苦根谷(Bitterroot Valley),目前欣欣向榮。這裡的行政區屬拉伐麗郡(Ravalli County),人口成長率高居全國第一。這家牧場的主人哈爾斯(Tim Huls)褚娣和丹親自帶我參觀他們那新穎、高科技的牛舍,且不厭其詳地解說蒙大拿牧場的變遷和特出之處。我們實在難以想像,整個美國或這個哈爾斯牧場在可預見的未來竟然會衰亡。反觀嘉德牧場,亦即格陵蘭西南部主教教區的農莊,早在五百年前就廢棄了。這個維京人於中世紀格陵蘭建立的社會已經消失:為數幾千的居民,有的活活餓死,有的在派系械鬥中喪生,有的與敵人交戰時死亡,有的遠走他鄉,最後人跡杳然。然而,嘉德牧場的牛舍石牆仍屹立著,附近的大教堂依舊聳然,我才得以細數牛舍中的牛欄,只是無從聽聞主人述說過去嘉德牧場的特點與興衰。不管是嘉德牧場或是哈爾斯牧場,在他們登峰造極之時,似乎想像不到會有殘破的一天,正如我們想像不到哈爾斯牧場或是今天的美國也會敗亡。
  
我必須言明,比較哈爾斯牧場和嘉德牧場的今昔,不是斷言哈爾斯牧場和美國社會必然會走向衰亡。從現在看來,恰恰相反。哈爾斯牧場正在擴張,蒸蒸日上,這個牧場的先進科技也是鄰近牧場研究、取法的對象,而美國也是今天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其次,我也不是預言牧場或人類社會都有走向衰亡的傾向:有些的確已經成了廢墟,就像嘉德牧場,然而有些還是得以享有千年繁華,直至今日。我在同一年夏天參觀哈爾斯和嘉德這兩個相距千里的牧場,追昔撫今,得到下面的結論:在今天的人類社會中,即使是最富有、科技最先進的,環境和經濟的問題也日益嚴重,這些問題不可小覷,當初嘉德牧場和移居格陵蘭的維京人所面臨的問題大致也很類似。在古代,也有一些社會努力想解決這些問題,有的失敗了(如中世紀移民至格陵蘭的維京人),有的則成功了(如日本和玻里尼西亞的蒂蔻皮亞島〔Tikopia〕)。鑑往知來,過去猶如一個豐富的資料庫,供我們學習,讓我們了解如何繼續立於不敗之地。

撫今追昔
  
崩壞、消失的人類社會不少,維京人在格陵蘭建立的社會只是其中一例,徒留如雪萊〈歐西曼底亞斯〉一詩描述的巨大廢墟。我所說的「崩壞」,指的是某一地區,歷經一段時間,人口遽減,以及/或者政治、經濟或社會突然由榮轉枯。這種崩壞現象在幾種衰亡形式中算是最極端的,在一個社會崩壞之前,衰退程度的評估見仁見智。就一個社會而言,較為和緩的變化包括財富的略有增減、政治/經濟/社會的小規模重組、遭到近鄰征服、一個社會因鄰近社會的崛起而衰退(但社會本身的人口總數、整個地區的複雜度並沒有變化),或者改朝換代,由新的統治者當政。就這些標準來看,大多數人會認為下述這些已走入過去的社會應是崩壞的著名實例,而非只是式微而已:諸如現代美國境內的阿納薩茲印第安部落(Anasazi)和卡霍基亞酋邦(Cahokia)、中美洲的馬雅(Maya)、南美洲的莫切(Moche)和蒂瓦納庫(Tiwanaku)、歐洲的希臘邁錫尼(Mycenaean)和克里特島的邁諾安(Minoan Crete)、非洲的 大辛巴威(Great Zimbabwe)、亞洲的吳哥窟(Angkor Wat)、印度河谷的哈拉帕(Harappan),以及大洋洲的復活節島(Easter Island)。
  
過去人類社會留下的斷壁殘垣,令人發思古之幽情。兒時,我們從圖片得知這些古文明,那些遺跡教我們嘖嘖稱奇。長大成人之後,不少人計畫前往這些古蹟尋幽攬勝,親眼見識一下。那些傾圮的雕像、石碑、廢棄的古城,有著一種壯觀、魅惑人心的美,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謎。那些廢墟規模之大,足證當年的強盛富足,如雪萊筆下的歐西曼底亞斯誇口的:「且看我這蓋世功業,汝等再偉大,只能自嘆弗如。」然而,當初雕刻的石匠早就成了一堆白骨,留下這些費盡心血刻成的巨大雕像。為什麼一個曾經如此強大的社會,最後竟會崩壞、瓦解?人民的命運又是如何?可是遠走他鄉?真是如此,離鄉背井的原因是什麼?還是守著家鄉,結果死於非命?在我們尋幽懷古、思索這些古文明之謎的同時,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感隱隱襲來:我們今天的社會看似富足,會不會也有崩壞的一天?紐約的摩天大樓未來是否有一天也變成巨大的廢墟,供遊客瞻仰,就像我們今天在濃密叢林中憑弔馬雅文明一樣?
  
長久以來一直有人猜測,很多謎樣的遺址至少有部分原因關乎生態破壞:人類一味破壞自身社會仰賴的環境資源,因而自食惡果。近幾十年來,已有不少專家證實這的確是無意造成的生態自殺,如考古學家、氣象學家、歷史學家、古生物學家和花粉學家等。過去人類社會的環境破壞主要可分成八種,每一種的嚴重性因個別例子而有差異:山林濫伐和生物棲地的破壞、土壤問題(包括侵蝕、鹽化和肥力流失)、水管理問題、過度放牧、過度捕撈、新物種引進、人口膨脹以及平均每人對生態環境造成的衝擊漸增等。這種種行徑猶如自掘墳墓,使得人類社會不知不覺走上毀滅之路。
  
過去人類文明崩壞之例有著類似的軌跡可循,就像同一主題的變奏。人口膨脹迫使居民改行精耕農業(如灌溉、二熟制、梯田耕作)和擴展土地利用範圍(從首選的基本農田擴展到邊緣土地),以餵飽愈來愈多的嗷嗷之口。無法永續經營的利用型態必然造成上述八種環境破壞中的一種或多種,使得農業的邊緣土地不得不再度遭到廢置。如此一來,社會面臨的衝擊包括食物短缺、饑饉,太多人覬覦有限資源必然造成爭戰連連,而群眾在大失所望之下會起而推翻精英組成的政府。最後,人口在饑饉、戰爭或疾病的影響下減少了,社會也走下坡,政治、經濟和文化皆黯然失色,不復全盛時期的大放異彩。有些作者在描述人類社會的發展軌跡時,不免喜歡用人的一生來做個類比,說一個社會正像一個人,也有出生、成長、登峰造極、衰老和死亡,而且社會興衰的歷程正如人生的生老病死,從壯盛到死亡這一段下坡路一樣長遠。但是對過去許多人類社會(包括前蘇聯)而言,這種比喻是錯誤的:這些社會在登峰造極之後,急轉直下,人民因此驚惶錯愕。最可怕的崩壞實例有如世界末日,人民要不倉促逃走,就只好坐以待斃。當然,過去傾覆的人類社會並非循著這種可怕的軌跡走上絕路:不同的社會,其衰亡程度、方式各有不同,也有很多社會未曾毀滅。
  
今天,大家日益關注崩壞的危機。事實上,我們已經可以看到索馬利亞(Somalia)、盧安達(Rwanda)和其他一些第三世界國家分崩離析的現況。很多人擔心生態自殺的威脅將比核子戰爭更大,新興疾病的危害更是全球性的。過去許多人類社會因上述八種環境破壞走上絕路,而我們今天所面臨的,除了上述八種,還新增了四種:人類造成的氣候變化、有毒化學物質在環境中沉積、能源短缺,以及人類將地球的光合作用使用到極限。有人認為,這十二種威脅將在接下來的幾十年內造成全球性衝擊,這些問題要是不解決,受到破壞的將不只是索馬利亞,還有第一世界的人類社會。也許,現在談人類滅絕和文明崩壞的世界末日言之過早,但是若生態環境不保,我們很可能即將面臨這樣的未來:生活水準降低、長期處於日漸升高的危機中,還有目前某些重要價值的淪喪。這樣的崩壞可能會以不同形式出現:因缺乏環境資源而引發疾病在全世界擴散或戰爭四起。如果這種推理是正確的,我們今天的作為將決定我們下一代的處境。換言之,現在的年輕人步入中老年後將活在什麼樣的世界,就看我們今天怎麼做。
  
目前環境問題嚴重與否,大家因看法不同而有激烈的辯論。生態危機,我們是高估了還是低估了?過去地球只有幾百萬人口,使用的工具大抵是石頭和木頭,生態破壞也只是地方性問題;今天人口已逼近七十億大關,加上強大的現代科技,生態環境不但加速惡化,而且是全球性問題,因此可能出現全面崩盤的效應。現代科技可以解決問題嗎?還是舊的問題來不及解決,更多新的問題已接踵而至?我們耗盡一種自然資源(如樹木、石油或海洋魚類)之後,可能以新的資源(如塑膠、風力或太陽能,以及養殖魚類)取而代之嗎?全球人口成長的速率是否已漸漸下降、趨於平緩至可以應付的人口數?
  
這些問題顯示過去人類文明的崩壞不只是傳奇之謎,還蘊含更多的意義。或許我們可從過去所有人類社會崩壞的例子得到一些實用的教訓。我們已知有的社會崩壞了,有的仍然屹立:是什麼因素使得某些社會變得特別脆弱?過去人類社會生態自殺的過程為何?為什麼過去社會看不見自己一步步走向毀滅(今天我們以後見之明來看,卻清楚不過)?過去成功的解決之道為何?如果我們能回答這些問題,或許可以得知目前社會最大的危機進而防微杜漸,不至於像索馬利亞那樣坐以待斃。
  
不過,現代世界的問題和過去人類社會的問題不同。我們不可天真地以為,研究過去就可得到簡單的解決之道,直接套用在今天的社會中。從某些層面看來,我們與過去社會之差異使我們的危機比古人的來得小,如強大的科技(指科技帶來的好處)、全球化、現代醫學的進步,以及我們對古老文明和現代社會有較多的認識。然而,從另一些層面來看,這些差異也讓我們面對更大的危機,如強大的科技(指無意間造成的負面影響)、全球化(指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結果,如遙遠的索馬利亞崩壞,也會使美國和歐洲受到影響)、數以百萬的人口(很快就達到數十億)沒有現代醫藥就難以活下去,以及現代人口的暴增等。也許我們可以從過去學到一些教訓,但是對這些教訓我們仍必須審慎地思考。

消失的伊甸園
  
要了解過去文明的崩壞,我們必須面對一個重大爭議和四個根盤節錯之處。這個爭議就是過去的族群(有些他們的後裔今天還活著,而且會表達意見)是否自作孽不可活,崩壞是自己一手導致的。今天,有關生態環境破壞的問題,我們的確要比幾十年前更為敏感。連飯店房間都掛了牌子,提醒我們愛護大自然,因此多要一條乾淨的毛巾,或是讓水龍頭的水嘩啦嘩啦地流,都會讓我們覺得有罪惡感。今天,破壞環境等於罔顧道德的罪惡。

有些古生物學家宣稱,在夏威夷和紐西蘭演化的鳥類,大半數早在遠古就被夏威夷土著或毛利人的祖先滅絕了。那些土著的後代必然不高興聽到這樣的話。美洲土著也不喜歡聽考古學家說什麼阿納薩茲印第安人在美國西南部濫墾濫伐云云。一些古生物學家或考古學家聲稱的發現,聽在某些人的耳裡,頗有白人種族歧視的論調,認為那是驅逐土著的藉口。這種議論聽來像是科學家在說:「你們的老祖宗管理不當,失去了土地,活該。」美洲和澳洲的白人,因政府給原住民土地補償金而忿忿不平,也拿那些學者聲稱的發現做為議論根據。不只是原住民,一些研究原住民而且同時認同他們的人類學家和考古學家,也認為那些研究結果具有種族主義色彩。
  
有些原住民和認同他們的人類學家則走向另一個極端。他們堅持過去的原住民是溫和善良的人(今天的原住民也一樣良善),很有生態環境管理的頭腦,對自然了解很深,也尊敬自然。這些原住民的家園就像一個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伊甸園,原住民在此過著天真無邪的日子,絕不可能做出那些壞事。正如一個紐幾內亞獵人告訴我的:「如果有一天,我在我們村子的某一個方向射中一隻大鴿子,我會等上一個禮拜再去另一個方向狩獵。」只有第一世界的居民才不懂得珍惜自然、尊敬環境,逕自破壞生態。
  
事實上,這兩派走極端的人,不管是種族主義者或認為過去原住民活在伊甸園中的人,都犯了同樣的錯誤,也就是認為過去的原住民基本上和現代第一世界人民非常不同(不管是比第一世界的人低劣或優秀)。自從五萬年前,人類有了發明、創造的技能,狩獵技巧也增進之後,環境資源的永續經營一直是個難題。四萬六千年前,澳洲大陸出現第一個人類的殖民地,澳洲許多巨大的有袋動物和大型動物隨後就滅絕了。本來沒有人跡的陸地──不管是澳洲、北美洲、南美洲、馬達加斯加、地中海島嶼、夏威夷和太平洋上好幾十個島嶼──在人類入住之後,總帶來一波大型動物的滅絕。這些動物原本在沒有人類的威脅之下演化,遇上人類之後就遭殃了,不是容易遭到人類捕殺,就是因棲地變化、害蟲和疾病而導致滅絕──凡此種種,人類都脫不了干係。任何一個人都可能落入過度剝削環境資源的陷阱,這方面的問題處處可見,我們會在後面的章節中討論:例如自然資源起初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由於自然資源本身在幾十年當中的含量多寡有著自然起伏,人類剝削環境資源的徵兆最初看不出來;再者大家共用同一個資源,很難建立自我節制的共識(這就是所謂的「公有地悲劇」〔tragedy of the commons〕,後面章節會再詳述);生態系統非常複雜,即使是生態學家,也常常不能預測人類干擾造成的結果。今天我們都覺得棘手的環境問題,在古代當然更難應付,特別是古代不識字的人類族群無法研究社會崩壞的案例,不知道他們盡了最大的努力,卻在無意間造成生態破壞的悲劇,這也是他們當初無法預見的結果。這種生態破壞不是該受譴責的盲目行為,也不是自私自利造成的。過去崩壞的人類社會(如馬雅)有些是最具創造力的,也曾經是那個時代最先進繁榮的,不一定是愚蠢、原始的社會才會淪落到那個地步。
  
過去的人類族群既非無知、沒有良心,活該被滅絕或土地被剝奪,也不是高瞻遠矚的環境守護者,能解決今天仍然無解的環境問題。造成他們成敗的環境因素,其實和我們今日成敗的環境因素十分類似。沒錯,雖然我們今天的情況和他們有所不同,還是有相當多類似之處,可做為借鏡。
  
我認為特別重要的一點:我們不可為了要給原住民一個公道,而做歷史性的假設,假定他們與自然相處之道為何。在我看來,這種假設似乎不只是一廂情願,也很危險。從很多或大多數的例子來看,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已經發現非常多的證據,證明過去的原住民活在伊甸園的假設是錯誤的。如果提出這種假設是為了公平對待那些原住民,當這種假設被推翻,豈不是暗示:我們不必公平待之?事實上,要怎麼對待他們,並非根據那些歷史性的假設,而是基於道德原則:我們本來就不該剝奪一個族群生存的土地、使他們俯首稱臣,更沒有滅絕別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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