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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恆鑣序
自然並無惡意──導讀
◎文／金恆鑣（地球科學博士）
天然災害中規模最大，且最讓人類魂飛魄散的事件，大約非火山爆發及大地震發生莫屬了。自從人類出現在這個地球起，便不定時的經歷這些可怖的驚慌與死於非命。這類重大的自然災害還包括了幾乎年年都發生的颱風、颶風、龍捲風的侵襲；隔數年發生一次的聖嬰現象，隔十數年發生的大洪水，更有隔數千萬年乃至上億年的生命大滅絕事件。然而火山爆發與地震的結果造就了地球上有多樣地貌的基本力量，所造成的多樣性棲息環境亦是地球有繽紛生命發生的可能。這些自然力量是與地球的誕生及成長，與生命的繁衍及演化同時並進的。科學家認為這些自然力的大災變事件，不應視為摧毀地球的力量，毋寧是地球重生的力量，只要這是一個「活」的地球，地球必然有這種大自然力的擾動。
我們記憶猶新的 1999 年 9 月 21 日的台灣中部集集大地震（ 7.6 級）是當年全球三大地震之一，其餘兩起是早集集大地震約一個月（8 月 17 日）的土耳其利玆米特（Lzmit）大地震（7.4 級）與約晚一個月（10 月 16 日）的美國加州莫哈維沙漠（Mojave Desert）的大地震（ 7.0 級）。台灣 921 大地震的死亡人數約為 2, 300 人，而土耳其的大地震死亡 17, 000 多人。美國的那次大地震發生在人跡稀少的沙漠，並無有人死亡的報導。
土耳其的 817 大地震後餘震不斷，超過數千次，之後於當年的 11 月又發生 7.2 級的大地震，雖然如此，該處的地殼壓力並未因而完全消散，也就是說地殼的壓力仍然很大，大地震有再度發生的隱憂。美國科學家極其重視土耳其的 817 大地震，因為土耳其的北安納托里亞斷層（Anatolian Fault）與美國加州的聖安德列亞斯（San Andreas）斷層之地質條件相似，美國懼怕聖安德列亞斯斷層的不定時大地震將猶如土耳其的大地震有不斷的大餘震，極可能會嚴重傷及人口眾多的洛杉磯市。另一方面，美國這次 10 月 16 日大地震的人造衛星所傳送的全球定位資料，其所顯示的結果與歐洲的人造衛星雷達資料相互矛盾，這顯示我們對地震所知極為有限。因為預測大地震即使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其準確性也大大令人質疑。
美國地質物理學聯盟於 1999 年 12 月 15 日舉行地震學研討會，學界集中討論地震時斷層移動之機制與預測技術，尤其對洛杉磯市未來 25 年內可能來的大地震的預測充滿憂心。這使人想起了 180 年前美國中部的數個超級大地震事件。
1811 與 1812 年之間，美國內陸發生了其建國以來的三個最大的地震，那是密蘇里州長二百廿多公里的新馬德里斷層（New Madrid Fault）所造成的，震級都在 8 級以上，最大的是 8.4 級，其後有兩次大餘震，震級都在 8.0 左右，另有 5 次 5.7 級的地震，五級以上的地震共發生了 20 次。那次大地震的震波傳遍美國大部分的地區。這些資料，加上科學家預測新馬德里斷層在 200 年後醒過來了，而且最近 25 年內的聖安德列亞斯斷層可能再度位移，會產生 7.0 級以上的大地震，此將摧毀大部分的洛杉磯市，這本彼德‧赫農撰寫的《天崩地裂──8.4 大地震》，便是一本從這個概念發展出來的地震小說。「8.4」是指新馬德里地震帶的大地震級數。
這是一本小說故事，但用的卻是真實的材料。美國田納西州的曼非斯市發生一個全美 20 世紀最大的地震，震級 7.1。許多地震學家蜂湧到曼非斯大學進行地震研究，尋找地震發生的機制，共用地震監控的資料，並評量災害損失。美貌性感的地質學家伊麗莎白‧霍樂蘭（Elizabeth Holleran）與英俊的美國地質研究中心的約翰‧阿特金斯（John Atkins）因而相識。阿特金斯驅車往曼非斯大學途中，觀察到許多動物的不尋常行為及其他自然異象，讓他相信有一個更大的地震迫近眉睫。結果，一個 8.4 級的地震真的接踵而來。這使人憶起這塊美國心臟地帶在一百九十年前就曾發生過美國有史以來最大且連續的數個大地震。莫非，最近的兩次大地震只是前哨地震，更大的主地震將會接踵而來？科學家不但憂心如焚，而且群集共商對策。
新馬德里斷層在 19 世紀初的大地震威力極大，幾乎全美國都感覺到，約 1, 800 公里外的波士頓的教堂之鐘不敲自響，土地大面積塌陷，許多新湖泊誕生，密西西比河水逆流與改道，六萬多公頃的森林毀於一旦。幸好 190 年前的那裡人口稀少，城市不大，所以傷亡與財產災害都很有限。科學家預測在 2040 年之前有 9 成的機會，新馬德里斷層般的大地震會重現，那麼人命喪亡與財產損失自然是無可估計的龐大了。像曼非斯這樣的大城，若新馬德里斷層因地震而再度位移，其產生的能量足可摧毀一半的城市，奪取數千人命及損失 500 億美元。曼非斯就像正面對著已填裝了火藥的「地震槍」，且已被瞄準了將近 200 年。如今，未來 40 年內就可能有九成機會，新馬德里斷層要扣動地震槍的扳機了。
科學家相信科技的進步與大眾對地震防護的認識可以大幅度地降低災害。這個未知的可能大災害與防震新科技，成為《天崩地裂─8.4大地震》一書的重要議題。為拯救這個大城免遭大地震蹂躪的噩運，這個地震故事便發展出一個扣人心弦、步步殺機的懸疑案件，最後的一個破天荒挽救城市的方法是深入地層的廢棄礦坑，引爆相當於 5 到 6 級地震的迷你核子彈，企圖借此力量逐漸鬆開扣緊扳機的手，暫時度過迫近眉睫的大災難。全書過程讓讀者（尤其是身處美國內陸幾州的居民，還有曾嚐過 921 苦難的台灣中部居民）受到驚弓之鳥的煎熬，無能為力地身置一個不知明日世界的危機之中。
全書展現的不只是有確實的地震監控數據，及精確的地質學、地震學、板塊學與物理學等相當專業的科學知識而已，故事本身的情節緊湊，讓讀者的心一直處在緊繃的狀態。故事的佈局上，讀者還看到人性的弱點：人人各懷鬼胎的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專業科學家之間為自己的理論辯護，維護自己的專業地盤；暴民掠搶他人財務；官僚政府的推卸責任。這本書也是電影的好劇情：大城市建築物的傾頹，逃命的人潮，搶劫的暴民及水壩的斷裂等均是電影拿手的本事。
本書是一本小說，以人的本位看大地震的災害，但若從地球生態學的觀點看這類事件，我們可能悟出不同的映象。我們知道四十多億年來，地球持續地重覆進行了無可計數的火山爆發與大地震事件。這些地質現象對全球生命的作用遠遠超過人類所能理解。而人類看待火山爆發與大地震等等的自然力量，都從人命喪亡、財產損失等等災害為出發點，所以極其懼怕它們的發生。然而，人類若把這些現象發生的頻率與類型，放在長時間與大空間的尺度來看，並且從這些作用對全球其他生命的生態意義層面來思維，所有所謂的天然災害，其實不是全然的災害，而是維持這個地球的繽紛與多樣生命的原動力。所有生命要學會不同程度的適應，因為勝利之鑰握在自然的手中。地球的生命從簡單結構開始，經歷全球尺度的五次超級大滅絕事件，及無數區域性的災變，如今卻孕育出數千萬豐富的物種，呈現盎然的生命世界。人類在這種生態系與環境中誕生了，並持續發展其文明到目前的科技成就與生活方式，卻忘了飲水思源，而只會責怪這些自然力量。這也難怪，因為我們短視切身周遭的事物，以及沒有真正去了解這些力量造成整體的生態現象之本質。我們若持續秉持這種心態，人類滅絕的宿命大約會提前來到，那時可能是地質史上第六次大滅絕事件了。
自然既然能夠從無到孕育上千萬的物種與無數類型的生態系，自然對生命何曾會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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