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拼圖II(TC0009)──冷血殺手追緝實錄
The Jigsaw Man: The remarkable career of Britain’s foremost criminal psychologist

類別： 偵探‧推理小說>破案實錄
叢書系列：破案實錄
作者：保羅‧布萊敦
譯者：韓文正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3年06月23日
定價：220 元
售價：174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08頁
ISBN：9571339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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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5

第二十五章　結語

自從媒體公開我協助警方偵辦的事情，我就發現大家對我的工作抱持著不同的觀點，其中多半是誤解。尤其《沉默的羔羊》這部電影上映之後，連一些朋友都以為這份工作充滿趣味、刺激萬分。面對這些奇怪的反應，我得慢慢適應。

許多人以為，只要到整齊清爽的命案現場蜻蜓點水逛個兩下子，凶手的形象就會浮現腦海，跟偵探小說的情節沒兩樣。其實，鄉間老宅的命案不見得比市郊公寓的妓女謀殺案好到哪裡去，現場照樣慘不忍睹、血肉模糊，犯案的動機也更為陰沉。有些人認為，心理學家跟巫師沒兩樣，憑著靈感鐵口直斷。

最駭人的經驗，是我曾經聽到一位協助偵辦凶案的心理學家聲稱：「辦案過程刺激萬分、精采無比，是我這一生最美好的經驗，比做愛還爽！」真噁心！一聽到警方來電，我就心驚肉跳，重建嫌犯心理的過程更是不堪回首。

我為什麼還要幹這一行？原因很簡單。

過去十五年來，幾乎每個禮拜都會看到淒慘的景象，聽強姦案的被害者敘述自己的遭遇，體會被害者家人的痛苦；聽性犯罪者炫耀他們的「戰績」，明白驅使這些人的動機。我的目標，就是希望類似的慘劇告一段落，永遠不再發生。

這種工作沒什麼好驕傲的。一般來說，只要警方請我出馬，就表示已經有人死了，我也戰戰兢兢，深恐萬一誤導了偵辦方向，很可能造成更多人遇害。從偵辦伊始，我就走上了鋼索，只有結案的那一刻才值得慶幸。

嫌犯剖繪這門科學，從八○年代初期在英國嶄露頭角，分析報告的價值有多少？當時的警方還不太在意，只會問：「這東西有什麼用？」

或許我能判斷嫌犯的動機、年齡層、從事哪些行業、居住的區域、教育水準……，但除非警方決定根據這些資訊展開過濾追查，否則我忙了半天也是白搭，分析報告一文不值。根據報告採取行動，表示警方必須投入人力和時間，但他們憑什麼相信我的判斷？假使弄錯了怎麼辦？

大多數警官都採納我的建議，有些人根本不甩，有些人則會先等某些判斷證明屬實，再回頭去追查其他線索，期間延誤的時機不知凡幾。

經過這段歲月的考驗，嫌犯剖繪已經得到更多認同，更多人願意採用，原本滿懷疑慮的人也改為支持。奈歐蜜．史密斯的案件就是最好的例子：警方運用心理分析的特質，依照涉嫌程度列出嫌犯名單，再一一進行ＤＮＡ檢驗，很快就逮到凶手。若是土法煉鋼，不但耗資鉅大，破案之日更是遙遙無期。

成天和殺人犯周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我慢慢發現，自己不但常常把工作帶回家，也讓自己的情緒留在犯罪現場。長久下來，內心的情感有如風中敗絮，所剩無幾。

截至目前為止，我經手的重大犯罪已逾百件，數量超過大多數的資深警官。當然，我可以繼續做下去，但眼前更重要的事情，應該是接觸那些從未請我幫忙的員警，透過研討會之類的管道，讓更多人認識這門技術。

我也打算從事風險評估和預防犯罪的領域，教導人們強化對自身與環境的認知，避免日後淪為受害者或罪犯。我也會接受企業的諮詢，強化機構本身的安全意識，處理勒索綁票之類的威脅。我還記得愛比被人從醫院抱走，醫院上方的監視攝影機裝設的位置不對，照出來的畫面模糊不清，是整個偵辦過程最大的瑕疵；因為畫面不清，根本無法指認嫌犯，是否該對外公布卻成了媒體和警方爭執的焦點。更離譜的是，醫院內其他的重要地點卻沒有裝設監視器。

從千面人勒索愷娣公司的案例可以發現，嫌犯的心理狀態都在我們掌握之中。就研究層面來看，我們知道殺人的動機何在，於是，必須設法在他動手之前加以阻止。蘇格蘭當柏連（Dunblane）小學的槍擊案是血淋淋的教訓（譯註：一九九六年三月，一名槍手在當柏連小學槍殺了十六名學童和一位女老師，另外造成十一名學童受傷）。光從報上就不難看出，嫌犯漢彌頓（Thomas Hamilton）紀錄不佳，這種人不配擁有槍枝！

我的意思不是說這件慘案可以消弭於無形，嫌犯既然決心蠻幹，即使沒有槍，他也有辦法殺掉幾個小學生。重點是：在他申請槍枝之時，當局就該警覺到事情不太對勁。

一九九二年，我替內政部完成了嫌犯剖繪領域的整體評估。政府決定採納我的建議，希望英國在兩、三年內迎頭趕上，領先歐洲各國。很遺憾，實際的進展遠不如預期。問題出在太多的個人因素摻雜其中，模糊了原始宗旨。每個領域都少不了攻擊猜忌，但嫌犯剖繪容易成為新聞焦點，這種問題就格外嚴重。聽說一位ＢＢＣ的廣播節目製作人曾經大發牢騷：「我在紀錄片這一行算是老手了，但這輩子還沒碰過那個領域像這個（指嫌犯剖繪）一樣，這麼多的勾心鬥角、人身攻擊，夾雜一堆私人恩怨。」許多經驗粗淺的新手也進入這行。真正的知識，必須靠實際經驗的累積，否則對辦案根本派不上用場。

算我好運，有機會和許多經驗豐富的警官一起合作，對他們來說，只要對偵辦有幫助，什麼手段都來者不拒，嫌犯剖繪只是其中之一。

偵辦過程有心理學家的參與，往往成了媒體的焦點。有些人因此吃味，不見得是專案小組的成員，而是警界高層。這些人喜歡邀功，怕別人來搶鋒頭。所幸情況逐漸有所改善。從電影和電視節目中可以發現，心理學家和法醫平起平坐，成為辦案的重要機制。



至於對我個人的影響，從我開始從事這一行以來，對世界的觀感已大有轉變。我看每一件事情，都會考慮其中的風險。看到一些婦女穿著睡衣出去寄信，或夜晚敞著窗簾，這無異是向罪犯招手。有人或許會假設，若施蔓莎和女兒住在三樓以上的樓層，應該就不會送命；但只要她記得把窗簾拉下，鎖緊陽台的大門，凶手也拿她沒辦法。

當我看到年輕女性走出賓館，在街上有說有笑，我也會評估她們承擔的風險。我們會透過衣著、行為、言語來呈現本身的形象。依據這些層面，可以判斷對方的生活背景，同時也是影響一個人可能受害的因素。

走在街頭上，我發現時代變了。人們運用肢體、臉部、聲音的方式不同於往，穿著、開車、彼此互動的景象都是前所未見。從對話中，我會了解對方的人格傾向－－但願不要知道那麼多。

兒子伊安現在當我的助理。有一天，我拿起一片麵包，上面還黏著另一片，他打趣著說：「假使你是材料學家，一定會開始研究，兩片麵包怎麼會黏在一起？計算它的張力、摩擦係數之類的。」

女兒馬上接口：「我只想拿一片麵包做三明治，你卻研究一堆有的沒的！」

回顧過去，我並不記得那些受害者的面孔，因為通常那些照片都是警方在死後才拍攝的。但他們的心靈讓我難以忘懷，彷彿我早已認識這些人，對他們經歷的痛苦感同身受。

這些記憶永遠不會消失，所以每次接到警方來電求助，我根本無法拒絕。每當看到這些遭到強姦、虐待、殺害的人們，我知道還有許多凶手逍遙法外，正在享受他／她變態的快感，正在尋找下一個目標，便不能坐視不理；除非把他們繩之於法，否則殺戮永遠不會停止。

叫我怎麼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