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居西班牙的一年(AI0069)
Spanish lessons:beginning a new life in Spain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德瑞克．藍伯特
       Derek Lamber
譯者：宋瑛堂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2年06月18日
定價：300 元
售價：23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36頁
ISBN：9571336750

【誰說過這裡會下雪﹖ ｜蜘蛛女掉到我大腿上的那晚 ｜願死者長命百歲｜度蜜月的人和職業舞蹈家｜有懼高症的屋頂工人｜自來水與奔牛節｜胖財神 】

▼  願死者長命百歲

第九章　願死者長命百歲

　有兩個人知道村子裡多數的祕密。一個是牧師，另一個是討債人。牧師知道祕密，是因為罪人都會在告解亭裡訴盡罪惡，討債人知道祕密，是因為刺探他人的隱私是他們的工作。

村子的牧師是依納修（Ignacio）神父，中年、禿頭、胖嘟嘟的，穿著一件縫縫補補的法衣和大皮靴，有時走路起來肩膀無力下垂，彷彿肩負了人類所有罪過。有個小孩會出來迎接他，嚼著口香糖對他吹出泡泡，然後以跳舞的步伐走開。有時會有新婚夫婦前來感謝他為他們證婚，他圓胖的臉也會綻放出微笑，大皮靴也像長了翅膀似的。他五年前從拉曼察（La Mancha）一個無趣的小鎮搬來這裡。拉曼察是西班牙中部一處不毛的高原。不過他和梵諦岡的任何一位神職人員都一樣接近上帝。

討債人培培（Pepe）的肩膀可不會下垂：他根本就是駝背。儘管如此，他神采奕奕，像愛德華國王時期講究時髦的人一樣。他拿著銀頭的手杖緩慢前進，鈕釦口插了一朵玫瑰，用別有心機的禮貌來面對欠債的人。

他的僱主是阿利坎帖的一家收帳機構，離這裡向南開車要一個多小時，不過他收帳的地方都是小鎮和村莊。他住在內陸，靠近阿爾科伊（Alcoy）鎮，房子雖小，五臟俱全，有種獨立、沒欠錢的感覺。

培培在復活節前十天來到我們門口。紅色的芙蓉花在春陽中首度盛開。無憂無慮的磨刀人（我們管他叫彼得潘，因為他來的時候都會吹笛，音符雀躍），在車道上幫我們磨菜刀。燕子停在電線上，有如樂譜上的音符。

他出現在後面的平台上，要瓊斯坐下，而瓊斯竟然也乖乖聽話，真不像牠的作風。他問我，「伯納爾多（Bernardo）在不在？」

伯納爾多是艾彌立歐的零工，來自阿爾梅利亞（Almer），距離阿利坎帖南方約一百五十英哩。餐廳在下雨的時候停工，到現在幾乎沒有什麼進展，因為屋頂工人去地中海小島馬荷爾卡（Majorca）參加祖母的喪禮，而艾彌立歐貴為工匠，不願降格以求從事低賤的工作，所以就找伯納爾多來打雜。

伯納爾多年約五十五，腳踩繩底鞋，鞋帶綁在腳踝上，身上穿藍色粗棉布工作服，還有喝醉的人視線模糊時露出若有似無的微笑。他是個浪子，卻裝得像是暗藏玄機，具有神祕感。之所以會有這種名聲，是因為他絕口不談過往，結果反而為自己製造出魅力。

我喜歡他，是因為在從事新聞工作時體會到，有時候些許瑕疵更勝滿懷善意。而且我也在懷疑，他是怎麼變成今天這個地步的。或許是天生有弱點，只是對他論長短的人看不見而已。眾人所知有關他的事，只有他以前是到處推銷東西的人，之後突然遭遇到不明災難。有一天，他在清洗艾彌立歐的鑿子並加以上油，我過去和他聊天，感覺到眼前的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人，而且也差一點就發現了他滄桑的源頭。不巧艾彌立歐來到我家，打散了我和他建立的關係。

伯納爾多究竟暗藏什麼祕密，引起村人議論紛紛。到了聖週（Semana Santa）開始的時候，議論達到最高潮，因為這時候他有如被打得暈頭轉向、為了重出江湖而受訓的拳擊手。他為了準備每年一度的失蹤記，不但禁酒，還勤練身體，以應付需要大量體力的節慶烈士活動。

他到了哪裡去，沒有人知道。只知道他回來的時候，眼睛只能睜開縫隙，疲憊不堪，膝蓋上有乾掉的血跡，從他做禮拜穿的長褲上的破洞可以看到。顯然他一直參與一種懺悔的行動。懺悔的事情，可能是他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過錯，也可能是他祖先的罪惡。

一九三六年至一九三九年西班牙發生內戰時期，當時據稱有多達五十萬人死亡，這個數字至今仍有爭議，但當時發生的罪惡的確多如牛毛。有親兄弟互相殘殺，有共和軍屠殺神職人員，有國民軍（Nationalists）砍殺任何看不順眼的人，其中尤以西班牙外國軍團為甚。而國民軍的座右銘是﹁願死者長命百歲﹂。我們所在的地區，多半由共和軍控制。據說共和軍將法蘭哥的支持群眾引到丹尼亞附近，讓他們跳下懸崖自盡。後來法蘭哥的國民軍打勝仗時，據說也將共和軍趕到同一處懸崖結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