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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戲的觀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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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戲的觀眾 3
致 A‧S‧傅立爾
書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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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5

作 者 作 品

布萊登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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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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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格雷安‧葛林
       Graham Greene
譯者:丁貞婉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07月23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08頁
ISBN:9571334464

已絕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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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戲的觀眾 1入戲的觀眾 2入戲的觀眾 3致 A‧S‧傅立爾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書摘 5



  書摘 1

  ……發乎中形諸外,
   具有帝王之氣慨者
   即為帝王。
            ──湯瑪士‧哈代


想到倫敦街上那許多灰色的紀念碑,有騎馬的將軍,有殖民戰爭時的英雄豪傑,有被遺忘得最徹底的長麾厚裘的政客,我哪裡還找得出理由去恥笑瓊斯遠離自己家鄉──雖則我到今天仍然不能絕對確切地說出他故鄉的地理位置──建在異國的那一塊謙遜微不足道的紀念碑呢?離鄉背景,但他沒能越過那條國際公路就死了,碑就立在路遠方那一頭。至少,瓊斯這塊紀念碑是他付了代價的──不管他多麼不情願──他付出了他的生命做代價。而反觀世上的將軍,一將功成萬骨枯,哪一個不是拿部下的血做代價,自己安全歸來?至於政客們──恐怕沒有人會那麼關心他們而記得這些死亡了的政客當年做過什麼事。自由貿易啊什麼的,總比不上西非土人的阿香狄戰爭有趣,雖然倫敦的鴿子對這兩者是一視同仁,不分彼此。「我建立了一個碑」。每當我為了自己那相當古怪的事業,得北上基督山島的時候,在經過他這塊紀念碑時,我會有某種驕傲的感受。我曾以行動幫助這塊碑豎立。

在多數人的一生裡,經常是面對萬劫不復的一生而不自知的。瓊斯和我便是在那一刻來臨時全然懵懂無知,雖然我們兩人從事的行業的性質應該把我們訓練得像還沒有噴射機時代的航空飛行員一樣,具備有過人的觀察力。八月裡一個窒悶的早晨,大西洋裡一艘荷蘭皇家輪船公司的貨輪,正從費城而紐約而海地,航向太子港,那重要的一刻就跟在米蒂亞號貨輪船後浪濤盡處,而我渾然不知其然。在我生命中的那段時間裡,我對自己的未來仍然抱持慎重其事的態度──很在乎我那家空旅館的未來,很在乎我那一樁幾乎也同樣空虛的韻事。就我而言,我那時和瓊斯或史密斯都毫無瓜葛可言,他們和我同船,如此而已。我更完全不曉得命運在費南狄先生的葬儀社裡為我預備的那一份差事。假如那時有人跟我說我將來會淪落到那個地步,我必會捧腹大笑,就如我現在想起從前的好日子會大笑一樣。

我玻璃杯裡的粉紅色杜松子酒,隨著船的搖擺變換著它的水平,好像酒杯是海浪撞擊的紀錄儀器。這時候,史密斯先生篤定地在回答瓊斯的話,他說:「我從來也不曾暈過船的,真的,先生。暈船是體內酸性的效果。吃肉會增加你的酸性,喝酒也一樣。」他是威斯康辛州許多姓史密斯的人之一,可是我打從一開始就把他當做總統候選人,因為在我出海的頭一小時,連他姓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時候,靠著船的欄杆,他的太太就以這一個稱呼和我談到他。她翹一翹她強壯的下巴,似乎表示如果船上另外有個總統候選人,她指的可不是他。她說:「我是說在那兒的我的先生,史密斯先生──他是 1948 年總統候選人。他是位理想主義者。當然了,單為這個理由,他就別想有機會選上。」究竟我們談了些什麼話題,居然引出她這麼一句話?我們閒閒地看著平板灰色的大海窩在三哩界限內乖乖地躺著,如籠中的一隻野獸,不動聲色的伺機欲撲,等著到了外面,好好地亮幾招,讓你看看牠的能耐。也許是我和她談到一位會彈鋼琴的熟人,她就聯想到杜魯門的女兒,因此也聯想到政治──她的政治意識比她丈夫要強烈許多呢。我想她深信,做一個候選人,她自己要比她丈夫有更好的機會。當我順著她的下巴望去,我也頗覺得有此可能。史密斯先生穿一身寒愴的大衣,衣領翻起來保護那一對巨型、愚鈍、毛茸茸的耳朵。他在我們背後的甲板上踱方步,一簇白色的頭髮矗立著,在風中像極了電視的天線,臂膀上掛著一條旅行用保暖的小毯子。我可能會猜他是個樸拙的鄉土詩人,或者也許是哪所名不見經傳的專科學校的校長,但我絕不會猜他是搞政治的人。我努力想要記起那年大選年,杜魯門的競選對手是何許人──千真萬確的,是杜威,並不是史密斯。大西洋吹的風捲去了她底下一句話,她好像說了蔬菜什麼的,但我那時又覺得不可能是。

瓊斯我是稍後在很尷尬的情況下遇見的。他正忙著想賄賂船艙管理員把他和我的房間對調。他就站在我房間的門道上,一隻手拎著一個皮箱,另外一隻手上捏著兩張五元的鈔票,嘴裡說:「他還沒有下來嘛。他不會找麻煩的。他不是那種人。即使他看出了有什麼不同也不會怎麼樣的。」他說來就像認得我似的。

「可是瓊斯先生……」管理員開始和他辯起來。

瓊斯個兒很小,整整齊齊地穿著一套淺灰色的西裝,裡面一件雙排扣的背心,這一身穿著離開了電梯、辦公室的那些人,和打字機的嘎嘎聲,顯得十分不相稱──在我們這艘晃盪在氣悶的海洋上的蹩腳貨輪上,可算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了。我後來發覺,他從來沒有換過衣服,甚至船上舉行音樂會的那個晚上,他也沒有換。我開始懷疑他的皮箱裡也許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衣服。我那時候感覺到他似乎整理行裝太倉促而拿錯了制服,因為他確實不是有意惹人注意。看他那黑色的小鬍髭,那一對黑色的北京狗樣的眼睛,我一定會當他是法國人的──或出入證券交易所之類地方的人──當我知道他姓瓊斯,還真嚇了一跳。

「瓊斯少校,」他帶點責怪的口氣,糾正管理員的稱呼。

我幾乎跟他一樣的窘。貨輪上的旅客本來就少之又少,如果彼此結怨恨的話會很不舒服的。管理員兩手交握,對他毫不通融地說:「先生,我實在無能為力。這個艙房是這位先生訂的。他就是布朗先生。」史密斯,瓊斯,布朗──簡直是不可能。我姓這麼個姓,還有一半道理,他呢?他有什麼道理姓那麼個姓?我對他的困境微微一笑,但瓊斯的幽默感──我很快就領教了──實在層次太低。他看著我,很嚴肅地說:「這是你的艙房嗎,先生?」

「我知道,是的。」

「有人跟我說這房間沒有人住。」他稍稍移動了一下,好背對船艙裡頭分明擺在眼前的我的大皮箱。鈔票不見了,也許藏到他的袖子裡,因為,我沒看到他擺回口袋去。

「他們給你的房間很糟嗎?」我問。

「哦,沒有,只不過我喜歡右舷艙而已。」

「是啊,我也是,尤其這一趟航行。住右舷艙可以打開舷窗。」這時船開始緩慢地搖盪,向大海開航,好像要強調我說的話很真實。

「喝杯粉紅杜松子酒正是時候,」瓊斯接口說,我們一起上樓去,找到了小酒廊。櫃檯黑人小廝在我杜松子酒裡加水的時候,抓住第一個機會就附在我耳邊說:「我有英國國籍,先生。」我注意到他並未對瓊斯做這種聲明。

酒廊的門旋盪開來,總統候選人出現了,雖然長了一對愚蠢的耳朵,仍不失候選人派頭:他進門時得低頭,進來以後,他先對酒廊四下看了一眼,才往旁邊一站,讓他太太從他手臂彎成的拱門下進來,如同新娘走過劍門一樣,那情景彷彿他要先確定,酒廊裡沒有不三不四不宜平起平坐的人似的。他的兩眼清澈如洗的藍,他的鼻孔和耳朵粗野地突出來幾莖灰色的長毛。他才是貨真價實的人物──如果硬要找一位的話──和瓊斯先生恰好是個大對照。當時我要是費了心琢磨他們兩人的話,一定會斷定說他們是水火不容的。

「請進啊,」瓊斯先生說(我無論如何沒法把他當少校),「進來呷一杯酒。」我後來發現瓊斯用的俚語,全都有那麼點兒過時,好像他下了不少功夫研究通俗用語字典,可惜版本太舊太落伍。

「你得原諒包涵,」史密斯先生禮貌地回答:「我是滴酒不碰的。」

「我也滴酒不碰呀,」瓊斯說:「我喝!」然後以行動證明他說的話。「本人姓瓊斯,」他繼續說:「瓊斯少校。」

「很高興認識你,少校。我姓史密斯,我叫威廉‧亞伯‧史密斯。這是我內人,這位是瓊斯少校。」他詢問地看著我,我才猛然發覺,我的自我介紹慢了半拍。

「布朗,」我赧然地說,感覺自己好像在說一個不高明的笑話,可是他們兩人都沒領會癥結所在。

「再搖一下鈴吧,」瓊斯說:「老哥,拜託。」我已經晉級到老朋友的地位,所以雖然史密斯先生比我靠近放鈴的地方,我還是走過大半個酒廊去碰那個鈴;反正他也忙著替他太太把小毯子蓋在膝頭,也不管酒廊已滿暖的(也許那是他們的閨房之樂吧)。就是這時候為了反駁瓊斯肯定地斷言粉紅色杜松子酒乃是免除暈船的最佳良藥,史密斯先生才搬出了他的一套信念。「我從來也不曾暈過船,真的……我這一輩子都吃素的。」他太太外帶一筆地說:「我們競選的政見就有這一項。」

「競選?」瓊斯尖銳地問,好像這個字眼喚醒了他血液中少校的成分。

「在 1948 年總統大選的時候。」

「你也是候選人呀?」

「算是吧。」史密斯先生露著溫和的微笑,「我的當選機會本就微乎其微的。他們兩大黨……」

「競選是一種姿態,」他太太猛烈地打斷他的話:「我們已經表明了立場。」

瓊斯沉默著。也許他太感動了,也許他和我一樣努力在回憶那年主要的競爭者是誰。然後他拿舌頭嘗試那個名辭,好像他喜歡它的味道似的:「四八年總統候選人。」他隨後又加上:「我十分榮幸能遇見你。」

「我們沒有助選團之類的組織,」史密斯太太說:「負擔不起。可是照樣獲得了不止一萬票。」

「我從沒期望能得到這麼多的支持。」總統候選人說。

「我們不是最低票呢。最低的是另外一個候選人──和農業或什麼有關的。哦?親愛的。」

「是啊,我忘了他那個黨派叫什麼名字了。我想他是亨利‧喬治的門徒。」

「老實講,」我說:「我一直以為只有共和黨和民主黨的候選人──喔,還有一個社會黨的,對吧?」

「政黨大選年的全國代表大會做盡了宣傳嘛!」史密斯太太說:「像蠻牛騎技的賽會一樣,粗俗不堪。你能想像我們史密斯先生和一大夥穿短裙耍棒子的女子啦啦隊走在一起嗎?」

「誰都可以競選總統的,」候選人溫文謙卑地說明:「這便是我們民主政治可驕傲的地方。我可以告訴各位,那對我是一個了不起的經驗。了不起的經驗。我終身不能或忘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