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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5
一模一樣的柳枝
狼山廣教寺雖屬宋代臨濟宗派下，到了明清，卻變成為子孫世代繼承的子孫廟，而非十方寺院。清末得狀元的南通聞人張季直，曾於民國九年請太虛大師到狼山講《普門品》，有意整頓道場，把子孫承繼的寺院改回十方禪林，可惜未竟成功。
民國 32 年，常進出家時，狼山一共有七個房頭，法聚庵是其中之一，各個房頭經濟各自獨立，唯恐子孫接任住持時發生糾紛，向來都是單傳，一個師父只許收一個徒弟，如果同時收兩個小和尚，則以先進山門者為師，後來者為徒弟。
常進出家時，大他一歲的師父雖未上山，但年齡大了他一歲，也因為他是師祖俗家的親戚，所以人沒上山，便已成為常進的小師父。後來小師父上山當了半年和尚，就被母親勸回去與喪夫的嫂子成婚，師祖貫通於是為常進收了一個弟子。
每日除了在佛堂早晚課誦，撞鐘擊鼓，常進小沙彌的工作一樣也少不得，每天打掃庭院、清理廚廁、燒飯、為老僧們洗衣服、倒夜壺，閒時還得在後院蒔花種菜。
上山沒多久，一次舉行法會，師父命常進到河邊採三支一模一樣的柳枝，每一支必須有三片葉子。他去採了回來，師父卻搖搖頭，說：
「它們不是一個模樣。」
師父命常進再去尋找，如此河邊來回好幾趟，他所採的柳枝仍然是不符合師父的要求。
「看，這支葉子一片大，一片小，兩支枝幹也不一樣！」
最後一次到河邊尋尋覓覓，常進差點失足掉到水裡去，最後還是只好空手而回，準備接受師父的懲罰。出乎意料之外的，師父非但沒責怪他，反而告訴他：
「世界上沒有兩種東西是完全相同的，所有的東西無不都是同中有異、異中有同。」
常進小沙彌聽了這番似乎含有哲理的話語，似懂非懂。
師父吩咐他照料摘來的柳枝，供明天法會上用。
隔天一看，柳枝乾枯了，他沒把它們放在水中。師父搖搖頭說：
「唉，這就是無常！」
法會過後，常進歪著頭思索，既然世界上沒有兩樣東西是一模一樣的，師父先叫他去找，找回來又說不一樣，會不會是他老人家用心良苦，有意借此點化他？
另有一事更令常進困惑不已：
上山出家第三個月，他被師祖叫去，質問他偷了多少香客的香油錢？狼山各個殿的廟，每座佛像前都設有錢箱，有些香客把鈔票扔在錢箱上面，或只塞進一半，這正是跟在一旁照料的小和尚偷香錢的最好機會。
常進每次從正殿送香客，一路送到山門，看到扔在錢箱上面或塞進一半的香錢，也不免心動過，可是心中害怕，從來也不敢下手。
「如果你不說實話，明天就送你回家，你說你沒偷錢，也要送你回家。」
老和尚的話令常進十分難以捉摸：說謊，要送他回去；不偷錢，也要送他回去。小沙彌只好默不作聲。沒料老和尚轉而和顏悅色地對他說：「你不要怕，我看你很老實，是怕你香錢偷得太少了。我們狼山，除了香火，既不做經懺，也不容易找護法，也不給常住發單銀，零用金靠自己，不偷一點香錢，靠什麼呢？」
經老和尚這麼一說，常進還是困惑不解，當和尚偷香錢是被長老默許的，這對嗎？
還有寺裡老和尚也看閒書。一向喜歡讀書的常進，偷偷讀起老和尚、居士們的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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