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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6
拜佛開啟智慧
「《水滸傳》、《西廂記》、《紅樓夢》看得是一知半解，《薛仁貴征東征西》、《羅通掃北》等通俗演義，卻讀得津津有味。」
當時以為讀的就是正史，不過，還是培養了以後對歷史的興趣。常進感激師祖們對他的栽培，為他請了一位還俗的秀才，教他讀四書五經、老莊、易經，彌補他失學的缺憾。
另一位老師則是教他唱誦念經，當常進聽說宋代的永明延壽禪師向觀世音菩薩求智慧得智慧的故事，他聽了十分歡喜。故事是說：永明延壽襌師，在法華懺法 211天，夢見觀世音菩薩以甘露灌頂，使他辯才無礙，而且終於寫出佛教史上不朽的名作《宗鏡錄》一百卷及《萬善同歸集》。常進自覺對觀世音菩薩特別有感應，他早晚拜二百拜，邊拜邊作觀想：觀世音大士手執楊枝，以甘露清涼淨水，灑在他的頭上。
果真觀世音萻薩回應了常進的祈請，幾個月不到他就把一本厚厚的《禪門日誦》背熟了。聽師父講《華嚴經》淨行品中的「毘尼日用」諸偈，憑他小學四年級的程度，居然也聽得懂，這使常進驚喜不已，同時也發現佛經是可以講的。
「佛經是可以講給大眾聽，可用佛教義理來度化世人，而不只是誦給亡靈做超度之用的。」
可惜狼山的僧侶沒有一位受尊崇的大德法師，能夠講經說法。小沙彌常進在當時便有一種不能自我控制的願望，他要盡己之所能，讀懂、讀通佛經，來日講經說法度人。
他終於實現了年少時發下的願心。如今，聖嚴法師名揚國際，集博士、宗教家、教育家、禪師於一身。
撫著法聚庵後院那株倖存的老銀杏，法師心念一轉，或許不必太為昔時的僧院道場淪為今日的素齋館，及祖廟祖塔被毀而如此黯然神傷吧，狼山廣教寺最早從無到有，後來又從有到無，已經歷劫無數次，他自己不也曾經眼看狼山由盛而衰，甚至走向敗亡，而體悟到世事的無常嗎？
佛陀早就說過「諸行無常，諸法無我」，三千大千世界，都逃不出成住壞空的四大過程。
當年出家後，母親想念她最鍾愛的小兒子，還特地過了江上狼山來探望，看兒子長高了，也胖了一些，心中很是歡喜。當她發現寺裡的伙食，比她想像中的要差很多，令這位窮人家的農婦大感詫異不解。
在她心目中，狼山是一座香火鼎盛的錢山，和尚個個是財神，兒子出家，就等於送他登天享福。做母親的哪裡料得到，狼山的氣勢早已走向下坡，兒子一上山就成了末代子孫。那時抗日戰爭已到了末期，狼山的香火已然疏疏落落，常進趕上了日落前，夕陽迴光返照的瞬間光華景象。
雖然如此，比起他俗家的生活，還是好過些。所以母親在狼山住了一夜，還是高高興興地下山回去了。
香火一天不如一天。到了民國 33 年農曆新年，山上已經冷冷清清了。共產黨新四軍和日軍經常發生槍戰，人心惶惶。抗戰勝利後，恐怖的氣氛蔓延開來，山下附近的青年無緣無故失蹤，甚至不明不白地被暗殺了，幾乎每天晚上，常進在法聚庵的寮房，都可聽到悽厲的狗吠，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槍聲。
似乎大聖菩薩的化緣盡了，又要把山還給「狼」了。常進眼見狼山已被國民黨軍隊連番駐防，弄得只見軍隊不見香客，只見兵器不見法物，連門窗、桌椅都變成了軍眷的床舖和伙房的柴火。
各房頭的出家人一個個往外走，只留下幾個老和尚、老道人留守道場。民國 35年春天，常進跟著朗慧師父逃到上海，棲身於定盤路的大聖寺，那是法聚庵的下院。
屈指算算，從上山出家到離開，他在狼山前後才住不到兩年。狼山，畢竟又變成了狼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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