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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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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新貴現形記(BC0124)
Hong Kong : China's New Colony

類別: 歷史‧傳記>歷史與現場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韋安仕
       Stephen Vines
譯者:霍達文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0年07月17日
定價:300 元
售價:23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40頁
ISBN:957133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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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1

再次活在殖民地

每個住在香港的人對他們開始自覺到在中國統治下生活,都有不同的經驗。

我有個朋友是公務員。她說她從辦公室往窗外看,看到中國五星旗在政府合署門外飄揚,才猛然覺醒。另一位友人則說,他看到郵筒的皇家徽號被移除時才如夢初醒。

我本人則可以很確切地說出猛然醒悟的時間和地點。時間是 1997 年 7 月 1 日早上大概 5點鐘,說是中國統治的黎明是很恰如其分的。當時我剛離開外國記者俱樂部不久。外國記者俱樂部的氣氛頗為低沈,經過昨晚的活動還沒有倒下來的人在據案大嚼高卡路里的早餐。到達外國記者俱樂部之前,我曾驅車前往邊界,觀看中國解放軍的勝利入城式。

我帶著一夜無眠的疲累轉到下亞厘畢道,那就是政府的總部,稱為政府合署。我抬頭看了看政府合署大門醜陋的混凝土門廊,看到工人正在懸掛起中國紅色和金色的國徽,拿走原來高踞在這座醜陋建築物正中央的王室徽號。

我無法解釋我何以覺得這一幕比在傾盆大雨中進行的儀式更真實。幾小時前,我在這儀式中目睹英國正式揮別香港。我也不能說,午夜時分英國國旗在新落成的香港會議展覽中心一項肅穆的儀式中降下,中國國旗在電力產生的風中飄揚這一幕是我意識到現實的一刻。

這些儀式一如電力產生的風一樣不真實。英國國歌最後一次演奏,使人感到振奮的中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刻板的演說,以及經過細心編排的軍操,了不起也是一場表演而已。

真實是什麼,是看到一個象徵擁有一座建築物的徽號。我曾多次進出這建築物訪問公務員。在這建築物之內,我參加了幾十次冗長的記者會及和政府人員會面,這些場合的氣氛和英國某個大型市政府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磨損了的辦公室家具,悶得發慌的職員,除了偶爾端著茶杯走來走去的公務員就幾乎空無一人的長廊,以及塞滿了文件的棕色卷宗,現在完全落入新主人手裡。

1997 年 7 月 1 日香港發生的事完全沒有歷史先例。沒有一次主權移交經過麼長的預先安排好,更不消說是一種革命性的主權移交,把一個自由放任的社會的主權移到一個中央集權,而其領導人自稱是共產黨人的國家手中。

大部分歷史事件都是突如其來的,大部分的主權易手之前會發生戰爭,而這些戰爭多半是內戰。譬如說,有誰能預見蘇聯的迅速解體,有誰能預見在二次大戰之後出現一個共產主義中國呢?但香港的巨變是以秩序井然的方式出現的,是按照巨變發生前 13 年所簽訂的條約進行的。這條約在 1984 年 9 月 26 日草擬,在同年 12 月 19 日簽訂,一年後由雙方政府批准。

中國實現了夢想,湔雪外國佔領領土的國恥,收回人民共和國最繁榮的一塊土地。英國則鬆了一口氣,實質上結束了現代史上最大帝國最後的一章。這個帝國只留下一點微不足道的殘渣,對主持英國外交政策的大人物來說不外是一點點惱人的事物而已。至於香港人,根本沒有人和他們商量這項決定他們命運的條約,於是他們對未來沒有什麼把握,他們有點興奮,有點惶恐,但對於得到欽點的香港人來說,未來卻充滿了機會。

13 年的等待行將結束之際,事情接二連三發生,使人感覺有點急迫。不知不覺間, 6 月 30日馬上要來臨了,原先看來還很遙遠的接收,或中國口中的光榮統一,轉瞬間就迫在眉睫。
我看到中國國徽在政府合署懸掛起來後不到一小時,就到了最接近中國大陸的社區上水。香港只有幾條大型公路,我在其中之一開著車,幾乎看不到車窗外的景物。大雨傾盆而下,雨刷(譯按:香港人稱為雨撥)也無能為力。在傾盆大雨偶爾放緩時,我看到的是一片混濁灰黯的黎明景象。

是不是有些不太友善的力量在撥弄事情?倘若的確實如此,這股力量對時機的掌握真的很了不起。前一天晚上,連綿不斷的陣雨已經帶來不少雨水,到了英國樂隊開始演奏《天佑女王》時,雨勢陡然轉大。中國統治香港的第一個星期,大雨下個不停,帶來的雨水比過去近百年任何一個時期都要多。

中國委任的臨時立法會主席范徐麗泰煞有介事的宣稱,這場大雨為香港滌淨了過去一個半世紀的英國帝國主義。其他樂觀的人則援引中國典故,遇水即發,宣稱雨水對於任何繁榮的事業都是一項好的徵兆。但這場雨使許多戶外的慶祝活動無法舉行,而且引起坍方(譯按:香港人稱山泥傾瀉),沖走一尊有名的佛像。沒有人硬說這是吉兆。

7 月 1 日清晨,所謂香港特別行政區濕漉漉的開端引起山泥傾瀉和積水。但上水的街道卻擠滿了等著歡迎中國軍隊的民眾。

在邊界另一方的深圳,中方自然熱烈地為解放軍送行。這主要是中方當局精心安排的。在香港的一方卻未見什麼安排的跡象,雖然地方議會也鼓勵市民早起前往迎接駐軍。許多早起的人都獲贈紙製的中國國旗和洋紫荊花紋的特區區旗。到解放軍抵境時,這些紙製的旗幟已經揮舞不起來了,但還是有人很興奮的搖著。

政界人士曾多次告訴我們這些新聞從業人員,香港人對解放軍進駐都感到疑慮,原因是他們在 1989 年殘暴鎮壓民主運動的形象已經深入心中。當時中方派了四千名軍隊,加入比他們早來的 700 人,組成一支比剛撤走的駐港英軍人數稍多的駐軍,但比起十幾年前駐港英軍人數最多時的軍力為少。中國不但派了大批軍隊到香港,還決定派廿一架裝甲運兵車同來,於是天安門大屠殺的景象再一次在人們的心裡湧起。這些裝甲運兵車不是在 1989 年掃射和平示威者同樣的裝甲運兵車嗎?

英國曾提出強烈抗議,這些運兵車對號稱執行抵抗外患任務的解放軍沒有用處。但中國堅持立場,認為事關中國主權,因此對英方的抗議相應不理。

英方的抗議反映了民意調查透露的一些訊息,即香港人對解放軍駐港感到不安。也許這些民意調查都在市區進行,原因是郊區的人跑去歡迎解放軍,他們卻看不出有不安的感覺。

我有點好奇,不太明白何以郊區的居民那麼高興看到解放軍。於是我和我的同事張宇擠進人群裡。為什麼這些人那麼興奮?最能說明這一切的簡單答案來自一位滿面皺紋的老太太。這老太太名叫劉秀蘭(音譯),她和她的中年兒子同來。她反問說:「我為什麼要害怕自己國家的軍隊呢?他們來是要保護我們的。」

劉老太太的話提醒了我,低估香港人的愛國主義精神相當不智。不論香港人對回歸中國統治有多少疑慮,很少人會說外國人統治香港會比中國統治香港好。但問題是,由中國統治其實是由中國共產黨統治。

地方官員架設起的揚聲器播出尖銳的中國愛國音樂。我的同事張小姐在北京出生,在文化大革命期間長大,她說:「我的天,這些都是文革時的歌曲,這好像讓我回到童年一樣。」

長長的車隊載著解放軍抵達時,那是很特別的一幕。解放軍放棄了一向不合身的茶褐墨綠色軍服,改而穿上淡藍帶灰、剪裁合度的制服。他們的體型幾乎一致,裝扮得很整齊,在東風型卡車後面立正,偶爾臉上掠過一絲笑容或迷惑的神情,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滂沱大雨中集中全副精神地保持平衡,與醒目的外觀。上水的地方賢達熙熙攘攘地從一個體育館走出來,為解放軍佩上紫色蘭花串成的花環,同時還致贈一塊巨型匾額,上書:「允文允武」。

裝甲運兵車開抵時,人群開始騷動,歡呼聲更來勁了。直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楚,這是不是有點反諷的味道,還是他們故意要讓那些曾警告解放軍不要把裝甲運兵車開進來的人難看。
開車返回市中心時,我覺得有點興奮,因為我不但目擊了歷史的一個小小的片段,同時也嗅到一點氣息,這氣息告訴我,日後報導關於新秩序來臨的消息時要多加小心才是。初期事情一定會很多,新政權一定會犯錯,各方面也會有誤解。同時,我也聽到警告的鈴聲,這鈴聲提醒了我,我要寫的是香港回歸祖國的故事。在此以前,我只把這說法視為一句口號,但現在這話至少在相當一部分香港人的心目中有了現實的意義。

這警告鈴聲在中國統治的第一天就響起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在新政權開始運作並發出不同的聲浪後,這鈴聲就愈來愈不容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