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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崙:我的雄心壯志
吳哥窟:失落的石頭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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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O系列

【類別最新出版】
全台凶宅打卡
自由與干預:搞好經濟就手握權力,借鏡自由市場的歷史、擘劃經濟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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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殺手:美國連續謀殺案與FBI的崛起


消失(IN0006)
La disparition

類別: 人文‧思潮‧趨勢>INTO系列
叢書系列:INTO系列
作者:珍妮薇‧尤根森
       Genevieve Jurgensen
譯者:馬向陽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0年11月07日
定價:220 元
售價:174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56頁
ISBN:957133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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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3

.無日期

你說我是以內向同心圓的方式,慢慢逼近;我倒想以外向波紋的方式,持續前進,遠離那一通公寓裏的電話。當時我們正準備去看電影,電話鈴響時,我在照鏡子。自從愛麗絲出生以後,那是我們第一次說服自己:因為要出公差,所以不能帶著她們。我聽從羅鴻的意見,穿上新買的藍底白點洋裝。走廊上她們的房門半開著,那兒也有一個電話,我們就是在那裏接電話的。

我真不願意描述這些。你能想像嗎,我是那麼無知地拿起了電話,沒有一點警覺性。我當時只想著,希望羅鴻覺得我穿上新衣很漂亮,如此而已。

夏天的時候,我帶她們去諾瓦木提海邊(譯註 1),那是我和妹妹像她們那麼大時,父母帶我們去的地方。有一天,瑪蒂德和妹妹的兒子尼可拉在海邊的沙灘上玩。那裏的沙灘都很長,遠處時有騎士策馬而過,所以我們從來不會走到盡頭。在起伏的沙上走著,常會打擾到一些裸體的人,瑪蒂德總是叫他們沙丘的人(譯註 2)。浪好高,那樣的落差,對不會游泳的孩子來說,太猛烈了;還有岸邊的海草聚集成動來動去、黏糊糊的地毯,腳踩在上面,覺得那樣的撫摸,真令人擔心。尼可拉高興得又跳又叫,而瑪蒂德像陷入困境似地站在一旁。

「來噢!」我外甥對她叫著。

她不去。

「妳怕水?」

「不,我不怕水!」

「妳怕螃蟹?」

「不,我不怕螃蟹!」

「妳怕海草?」

「不,我不怕海草!」

「那妳怕什麼呢?」

「我害怕!我就是怕!」

我也是,我就是害怕。我是不是應該面對著你的目光,親口說出那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這樣,我也許可以從你眼中確定,我所透露的是恐懼。我也可以不時地問:「你了解嗎?」然後尋找那最適當的字眼,還可以洩氣地說:「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如果你看過《前進高棉》(Platoon),你一定會記得這一景:一個年輕的美國新兵,在站崗時無法克制倦意,睡著了。當他再睜開眼,已是薄霧籠罩的夜,不禁對那片黑暗探視起來。同袍們仍然熟睡著。是誰掌控那暗夜、那霧?是誰舞動了潮濕的枝葉?在這個氣候與植物都異於自己國家的地方,他只剩下自己。危險已逼近,但是在哪兒?什麼樣的危險?是戰爭;戰爭將自黑暗、薄霧、樹叢中出現,叢林將被分解成植物碎片。他注視著,注視著。來了。越共就在那裏。沒錯,就在眼前。

我們也是一樣,當電話鈴響起時,就像意識到被暗中監控的士兵,我們的目光在無聲的室內巡視起來。

譯註 1:諾瓦木提 Noirmoutier,羅亞爾河流入大西洋之前,一小半島上的城鎮。

譯註 2:裸體的人 les nudistes / 沙丘的人 les dunistes,子音互換,造成不同的字義。



.無日期

在殺了呂克‧塔鴻(Luc Taron)之後,呂襄‧雷傑(Lucien Leger)在航海日誌上寫著:「我在殺了一個最無辜的路人之後,向著塞納河前進。」

我絕對不會將孩子的死,比做一場屠殺。如果你想知道的話,以後我再仔細解釋給你聽。這裏,呂襄‧雷傑的這句話,只是很確實地指出,沒有人能體驗出所謂命定的一刻,而且大部分的人,再也沒有描述的機會。她們走了,瑪蒂德與愛麗絲,就在那關鍵性的一刻,讓傑克*把她們毀了;只有她們。為了這一刻,必須累積出一連串多麼驚人的巧合。她們只忽略了一點:沒有人知道我們是如何經歷那瀕臨毀滅的邊緣。我會把這些狀況全部說給你聽,因為將它們一一列舉出來,能揭示我們所度過的是哪一種日子。還有,它在我們的親友,與我們能承受的極限之間,呈現出什麼樣的關聯。

電話在寧靜的公寓裡響起,同時,我們的命運也被決定了。當談話慢慢向前推進時,不需要多少句子,就能到達引爆點。我們意識到大砲已對準了目標,而且,我們必須將自己獻給那砲彈。


* * * *


.1992 年 1 月 6 日星期一

我們向著貝弘醫院出發了。在車子的後座,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羅鴻遞給我一根香菸,我不知道他從哪兒找出來的,因為我們兩個戒煙已經好幾年了。幾分鐘之後,我的雙手發冷,額頭開始出汗,我覺得整個人虛弱極了。我告訴他,我可能快昏倒了,他說:「是香菸的關係。」

我不記得一路上有沒有塞車,但那車程似乎很長。中途還在一處加油站停留,把油加滿。L.女士提議大家喝點東西,我也去了。在咖啡廳裏,所有的人似乎都很遙遠。

在高速公路上,我不時會看見發生意外的車子。我用力抓著羅鴻的手臂,他說:「不是,不是他們的車子。」

到了醫院的門口,尚—貝納問了一下我們該到哪裏去,門房回答我們:「外科病房。」讓我以為,女兒們在死之前還有接受手術,但仍然回天乏術。還要通過那些走廊……變成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小姑在一道走廊底的房間內,雙手抱在胸前。房裏有她、她的先生,和一個陌生人。有人問我們想不想看看她們,想不想看看我們的兩個女兒。那需要一輛牽引機來拖我過去。

又有人問,是不是還要通知誰?我才了解,這件可怕的事並不是到此為止,還得告訴媽媽。不,夜已深了。這個夜晚,她並沒有在等待些什麼。讓她睡吧,再睡一晚。

我想得對,確實需要戶口名簿。當他們問到這個,而我回答「有,帶來了」的那一刻,我感到瞬間的驕傲。我們是盡職的父母,什麼都想到了。

艾玲和克理斯要留在醫院,守著他們的寶寶歐德。三個都還需要再觀察一陣子。

有人送我們回去。真的,不過是空跑一趟。從那第一秒鐘開始,死亡就是這個「空」。

L. 女士建議我們在她家過夜,我非常願意。以前,她也曾經失去過一個兒子。當羅鴻上樓去拿睡衣和牙刷時,我留在樓下,不願意回到公寓裏。我想羅鴻其實比較希望待在上面。

在 L. 的家中,他們遞什麼,我們就吃什麼。不論是食物,或安眠藥。


* * * *


.1992 年 1 月 18 日

為了告訴你這一切,我所缺乏的是字句,而不是勇氣。當我發現有缺失,而必須回頭去想時,我問自己:「真有這個必要嗎?」

在服下安眠藥之前,我們想到在海牙的祖父母,還等著我們的女兒。那是羅鴻的父母。我有沒有告訴你,他們參加了荷蘭女王貝雅提絲的加冕典禮?我有沒有告訴你,在 1980 年 4 月 30 日的這一天,這個年輕的女子登上王位,從那以後,這個日期在荷蘭成了每年值得慶祝的一天,也是我孩子的祭日?還有我的公公,法國駐荷蘭大使,和我的婆婆,都參加了那個慶典?以及,全大使館的人員都因此被徵調,所以找不到人去機場接她們?還有,我直到最後一刻,才放棄為她們訂好的法航機位?我有沒有說,當她們還在外婆家等著姑姑來接的時候,從電視上看了加冕典禮,同一個時間我在家裏也看了轉播?或是曾經告訴過你,當我看到我公公那獨特的身影與步態時,我撥了電話給媽媽,想知道是不是大家都看到他了,並且還從話筒中,聽到瑪蒂德傷心的聲音:「沒有,我沒有看到他。」那是最後,最後一次。然後媽媽告訴我,愛麗絲當時轉過身,背對著電視,專心地看著一幅圖畫,同時又使勁地說:「我有,我看到他了。」還有瑪蒂德,完全地陶醉在那場豪華的盛會裏,對著那些漂亮的禮服、珠寶、雄偉的音樂,紅著臉,勇敢地以低沈而明確的口吻說:「以後,我要作法國的皇后。」

自那之後,我再沒開口叫過瑪蒂德或愛麗絲。而當我呼喚大女兒時,也並不指望她回應我。那只是為了要再感覺一次,這些字母是如何在我的喉間震動──是我在 25 歲時所選擇的字母,由明亮的母音與流動的子音所組成,用來為我的第一個孩子命名。它應該陪伴她一生,放在護照上面,宣布她的來到;由一個將來要愛上她的人說出口,剛開始時他還有些害羞,但是在他的呼喚中可以預見,這個小女孩在某一天將會產生的所有激情,那情感,是由一個男子在面對她時所引起的。那個永遠不會認識她的男子,他還活著但不愛她。

已經說好了,我的婆婆先離開典禮,回到大使館等她的女兒、女婿及三個孫女。所以那時候,我們知道能在哪裏找到她。但她獨自一個人在使館,獨自守在她所布置的幼兒房旁邊,那是她以無比溫柔與不安的心來完成的,因為她知道,我們從來都無法輕易地把孩子托給別人。難道可以在她獨自一人的時候,打這通電話嗎?不行,應該先通知我公公,他還在阿姆斯特丹的皇宮內,請他與我婆婆會合。越快越好,因為她一定開始覺得時間拖得太久了。我已經記不得羅鴻是怎麼找到電話號碼的,我聽到他對他爸爸說:「很糟糕,真的是糟透了……我愛你,我是那麼地愛你。」然後得說服他離開,回去找他的妻子,並且堅守著那不可能的原則:「絕對不能告訴她……。」但要怎麼向她隱瞞?他上路了。

至於我母親,我已經想好了。我要請兩個她的朋友,在次日一早她剛醒的時候去找她。那是一對夫妻,年紀比她小很多。必須在她還來不及向我打聽,她口中的「那兩個寶貝」的旅程之前。於是我打了通電話給尚—保羅和西蒙娜,我把他們叫醒時,應該已經是半夜了。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們。我想我並沒有小看這項任務的困難度,但這正是朋友成為英雄的時刻。

安眠藥之後,就是房間。L.女士似乎還有建議我去上個廁所。那個晚上,我什麼事情都得等別人告訴我。

於是我走出房間,走在那棟老公寓裏,一條長長的走廊上。那公寓也位於奧特伊市,裏面住著一個人口眾多的家庭。儘管廊上的燈是亮著的,我還是扶著牆走,向著鈴聲走過去。走到門廳裏,L. 女士剛拿起話筒。她看到我像夢遊者一般,卻異常清醒地到達那裏,就對我婆婆說:「我讓薇薇聽。」

電話裏是婆婆的聲音。她在使館等了好久,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人都沒到。她也不明白我在L.女士的家做什麼。我對她說:「克理斯、艾玲和歐德都很好,但是瑪蒂德和愛麗絲死了。」她開始尖叫,後來應該是丟下了電話跑開,因為我聽到她的叫聲遠了一些,就在那個時候,我的公公回到家了。於是,我轉身扶著牆壁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