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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O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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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人文‧思潮‧趨勢>INTO系列
叢書系列:INTO系列
作者:珍妮薇‧尤根森
       Genevieve Jurgensen
譯者:馬向陽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0年11月07日
定價:220 元
售價:174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56頁
ISBN:957133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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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年 1 月 21 日

當我們在早上七點左右醒來的時候,我感到那廣大的城市,仍然在我的周圍沈睡著。而我似乎看到在遠方的屋頂下,有那些還在休息的朋友們,等著我去找他們。無法再等了,我希望他們都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期盼電話鈴在他們的家中響起,然後拿起話筒,聽我說。我想看到他們充滿愛意的火花,像火把一般燃起;他們的無能為力與絕望,如激流般湧出。我很清楚該打給誰,以及誰會打給我。從這間房子到另一間房子,從這條街到另一條街,我要每一個人都知道,並且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所有那些覺得這四個名字──羅鴻、珍妮薇、瑪蒂德、愛麗絲──對他們具有某種意義的人,醒來後,會對我所宣布的事,遲疑不敢相信。

首先是娜塔麗,我知道她那時在鄉下。在一棟距巴黎 30 公里遠的小木屋裏,那是我們孩提時代的木屋。我撥了電話給她,是她先生接的,還沒有睡醒。「雷諾,對不起。」「妳要找娜塔麗?」是的,就是她。她得來接電話,要快,來聽電話。接著是她帶著疑慮的聲音:「珍妮薇?」「娜塔麗,我失去了我的兩個孩子……。」她猶豫著,無法了解,問我那是什麼意思。她希望自己沒有聽懂,我解釋了一遍。

必須告訴羅鴻的哥哥菲立普。我不能確定是誰撥給他的,可能是我。而且似乎是他岳母接的電話,他們正在巴雷佐市(Palaiseau);那是五月一號的連續假期,沒有人還留在自己的家裏。後來菲立普的太太佛杭斯娃告訴我,她的母親到房裏叫醒他們:「佛杭斯娃,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於是她立刻想到自己的三個兒子,她一個一個仔細地篩選:會是哪一個?

羅鴻拍了封電報到摩洛哥,有人在那裏等著我們。我也通知了組長,他是一起工作的心理分析醫師。我先問了一句,是否打擾了他,微微的笑聲,掩飾不住這個事實:「沒有,說吧……。」我告訴他,我的孩子死了,能不能下星期一再上班,這一切出乎意料,很抱歉造成許多困擾,我會保持聯絡的……。他感到自己是那麼的無能為力。我還能聽到他熟悉而低沈的聲音中,那被擊倒的語調。

羅鴻看了看錶,「你媽媽現在應該知道了,我去找她。」他自己一個人走了,步行在那五月一號空蕩蕩的街上,頂著第一個早晨赤裸裸的天光。稍晚電話響起,是他:「要不要和你媽媽說話?」「要……現在!立刻!」她來了,我聽到自己像個小狗一樣亂叫起來:「媽!媽!」是她,「妳要我過去嗎?」她一定得來,來這兒,她得立刻進到這兒來。媽,快來。

羅鴻跟她一塊兒到的,還有尚—保羅和西蒙娜,他們已經把消息告訴她了。她來了,羊毛大衣裏的她,駝著身子,那麼瘦小、蒼老、衰弱。噢,媽媽。

我得說點別的事給你聽了,快樂一點的事,不管什麼樣的小事都可以。我不是非這樣不可,我不要把自己陷在這十一年前的老故事裏。再想想,快 12 年了。


* * * *


.1992 年 1 月 22 日

1972 年 10 月 20 日,我生下瑪蒂德,那還是生產的史前時代:沒有超音波、沒有無痛分娩、也沒有監護系統。他們准許我前一天晚上就住進醫院,但是羅鴻不能留在醫院裏。所以有好幾個小時,我是單獨一個人的。偶爾會有粗魯的護士,來叫我不要一直為生孩子這件事煩惱,試試看起身動一動,想點別的東西。大約九點左右,醫生與助產士來了,開始替我打針催生,並把我送到產房。羅鴻在門外等著。下午兩點,她出生了;就是她,從那一刻開始直到永遠,瑪蒂德‧尤根森,我的大女兒。醫生為我縫合的時候,她躺在我身旁小鐵床的襁褓內,我看著她,迎上她的眼神,向她自我介紹。我們兩個都非常嚴肅,帶著不確定的心情,但又彼此默許。經過了 12 個小時的努力之後,我為受了那麼多苦感到憤怒,要知道,我對自己可是充滿信心。即使,我的賽跑成績一向很差、滑雪的時候不能保持平衡、拿起網球拍差強人意、跳高成績絕不超過一公尺、看到海就焦慮、騎上單車不久就氣喘吁吁。如今總算找到一項適合我的運動──生產。

他們把我轉到病房去,給了我一碗湯:鹹的,有蔬菜,味道好極了!然後我媽媽來了,那麼年輕,帶著笑容,可以說是容光煥發。她向著小床彎下身去,我聽到她愛憐的聲音,那可能是我再也無法想起的聲音,但是只要我還活著,我絕對能在所有的聲音中,將它辨識出來。這如歌的音調在我小的時候,也曾經屬於過我。25 年以前,是這個音調把我迎到世上,如今又為瑪蒂德吟唱了起來。

生產後,我長及腰部的頭髮全是汗水,左纏右繞,看起來真是沒救了。我在床上坐起身子,遞給媽媽一把梳子,於是她開始試著替我扒梳,花了好長的時間。上一次她幫我梳頭是什麼時候了?我因為像她一樣做了母親,而重新成為她的小嬰孩。我有了個女兒;我是她的女兒。她和我在剎那間都成了年輕的母親。

那時,羅鴻和我真是無憂無慮。在醫院裏,他盤著腿坐在床上,和我玩撲克牌。因為我們剛從美國回來,羅鴻尚未開始工作,兩個人都沒有社會保險,所以我們離開時,得去收費部支付住院費,但是居然把小寶寶忘在櫃臺上……。

從這一刻,到我上一封信所說到的那一天為止,經過了 7 年 6 個月又 10 天。當然我也會很樂意地告訴你,愛麗絲出生時的種種。你知道女人是多麼熱衷於敘述這些時刻,雖然她們明明知道沒有人會感興趣!愛麗絲,我的小愛麗絲。不,我不會把她的事情說給你聽的。除了這一件:我的一個朋友看著她的全班合照,看她穿著海軍領的洋裝,盤腿坐在第一排左側的地上,他把目光投在愛麗絲栗色流海下,深沈的眼神中,細細地看著這張攝於她死去前一天的影像。這個朋友低聲地對我說:「這是你,這是小時候的你。」

年幼即死,純美已死,死了,小小的幼稚園兒童。在 4 歲半時死了,死了。

愛麗絲,她不再是小時候的我,我是長大了的她。


* * * *


.1992 年 1 月 30 日

昨天你對我說,從我上一封信裏發現,如今我應該是個 19 歲少女的母親;這讓你有點震驚。我們坐在聖克勞德城門附近的咖啡廳,你在方桌的另一邊,從眼鏡後面看著我。我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10 歲,似乎當你在適應這個新發現的時候,你的眼睛正在快速地拍攝這 10 年的凋零。如果我有一個十九歲的女兒,你和我是不是還能成為朋友?一個 19,一個 16。我的女兒……16 歲了嗎?你雖然沒說出口,但我聽見了:

「很快就可以當外婆嘍。」你的兒子才 11 歲半。

那時在咖啡廳裏,我立刻變得比你老了。一陣寒意襲來。對於這一切,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1980 年 4 月 30 日的一座火山,將它的熔岩傾覆在我們身上,那時我 33 歲,羅鴻 32 。兩個孩子死了。對於我們來說,時間從此凝結,我所敘述的也就是那一段日子。

對於其他的人也是一樣,時間也是以不同的型態流逝。譬如說,修道士;有誰能看得出僧侶,或修女的年紀?

我的年齡是我該有而沒有的,我沒有兩個那麼大的女兒。我無法在失去了孩子之後,還顯露出她們已經長大的老態。我寧願你像以前那樣對待我,是個家中有著幼兒,年紀比你輕的媽媽。是的,孩子們讓我年輕。你必須接受這個混亂的事實:擁有母親的身份,並不比失去這個身份,要來得催人老。我現在的兩個孩子都還小,並且,他們的兩個大姊姊既不能照顧他們,也不能使他們的媽媽變老。是的,我的年齡確實比你大。因為,無論如何,我正在說給你聽的那一段日子,從星期三她們的死,直到星期六葬禮之間的那三天,三個世紀過去了。我把這些事再一次告訴你,意味著它的神秘性已達到飽和的程度。如果我能從中理出頭緒的話,那麼,當我繼續把之後的生活說出來時,也不過就是增強那神秘性的濃度而已。請務必對我有信心,答應我,不要試著去理解。我害怕因為擺脫不了對過往諸事的挖掘,反而埋葬了自己,消失在你的眼前。

我也告訴過自己,千萬不要離題,但我已經違反了這個意願。你說過,事實上對於我的敘述,你只能領會一小部分。但是相對於真實的狀況,我的敘述可說是薄弱至極,並且是幾年來我們唯一的精神糧食。

我還要說──我不喜歡談論自己。不幸,是發生在她們的身上;只有她們。而我盡說些自己的事,佔領著這個地盤。她們的那個部分,是永遠都無法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