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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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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音與梁思成(BC0121)──一對探索中國建築的伴侶
Liang and Lin : Partners in Exploring China

類別: 文學史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費慰梅
       Wilma Fairbank
譯者:成寒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0年06月19日
定價:199 元
售價:15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60頁
ISBN:957133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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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前記代序書摘 1書摘 2書摘 3 書摘 4書摘 5書摘 6後記譯後記



  後記

 
後記

只寄了二十一年的包裹

.費慰梅

接下來我要說一則十分離奇的故事。雖然思成夫婦早已入土,但他們的著作還在人間,而我竟不可思議地捲入這個故事裡。

1957 年 3 月,冷戰的「竹幕」終於揭開,我們與梁家斷了 8 年的音訊又連接上了,我在劍橋從一位素不相識的人那裡接到思成從北京捎來的口信,短而具體,指示我將他 1947 年託給我的建築圖稿和照片寄到英國紐卡索(New Castle)給一位「劉‧C小姐」,她會透過英中之間的郵遞轉寄給他。

我知道思成是多麼看重這些圖稿和照片,他曾夢想著把《圖像中國建築史》展示給西方的讀者看。但我怎麼能夠肯定這口信是真的?他真的要我把這些無可取代的東西寄給一位僅知姓名的陌生人?而這個人的地址,離中國和離我一樣的遙遠。

那段時期,美國和中國之間沒有通郵服務。我無法與思成聯繫上,也不可能確認口信的真假,更不可能把包裹直接郵寄給他。

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把這珍貴的書稿仔細包好,在 1957 年 3 月上旬寄給那位劉小姐。我先寄了封信給她,強調這些書稿的重要性,思成急著拿到它們。我焦急地等了 6 個星期,終於,她來信告訴我,包裹「完整無損」到她手上。她又說,她保證會盡快將它轉寄給梁思成教授,同時她也寫了信告訴他此事。她還解釋,所以會遲遲才回信給我,是因為「學院的事情很忙」。什麼學院?我心裡想著,她是學生還是教師?後來她便音訊渺茫。21 年後, 1978年我的一位歐洲友人訪問清華大學建築系,向一位教授提及我與梁教授之間長期的友誼。那位教授卻毫不客氣地質問他:「是嗎?那為什麼費正清夫人不依梁教授的要求,退還給他那些圖稿和照片?」

我在劍橋看到這位朋友從北京的來信後,頓時驚訝得目瞪口呆。那些精美的圖稿和照片是在那套萊卡縮微底片毀於戰火後,唯一留存之物。我知道,它們是思成一生的心血。他生命的最後 14 年,不能參考這些研究所需的基礎圖片,他會怎麼看待我呢!

從一個舊檔案盒裡,我找出了 1957 年 3 月 7 日寄給劉小姐那封信的複本,而後又找到她同年 4 月 20 日的遲到回函,我把兩封信的複本寄到清華,並寫了一封短簡解釋。但是,儘管我可以為我的名譽辯護,心裡卻很不安。

這位劉小姐究竟是誰?即使我查不到那失蹤的包裹,起碼我可以追蹤她的下落。我猜想,她現在應該是一個中年婦女,但伊人何處尋?她會不會,她能不能解開這個悲劇般的失蹤之謎呢?

我問思成的兒子從誡,在北京他家和他父親的同事中能否打聽到那位劉小姐的身分。從誡的回答令人黯然:「我們都沒有聽說過在英國的這位學生。我父親一定是誤把她當成一個負責的人。如果包裹不是寄丟了的話,那麼只能怪他自己看錯了人。不管怎樣,都已過去了 21 年,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是的,如果郵包真是寄丟了的話,那麼一切都太晚太晚了。而且,如果她也是在思成和我警覺之前就不知去向,那這不明智的選擇只能怪思成本人了。一時之間,我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珍貴的包裹卻總映現在我的腦際,它雖然失蹤、被遺忘,但一定會在什麼地方。這就像一個失落了的珍寶,在我們的夢裡縈迴。我必須再努力一次。

既然無法從北京方面找到劉小姐,我只好轉向倫敦。我給好友,一位退休了的大使蘭博特爵士(Sir Anthony Lambert)寫了一封信,將情況源源本本告訴了他,求他幫我的忙。一下子,奇蹟出現了。他把我的信交給了英國建築史學會的洛克(Tim Rock),他記得不到兩年前,學會裡的一位祕書女士就住在紐卡索,而且曾經擔任過那裡建築學院的註冊組員。他打了電話給她,碰巧她也想起了有這麼一位學生, 20 年前的一位高年級生,劉懷貞(Lau Wai-Chen,譯音)。她回電話說查到劉後來成為一名註冊建築師,目前大概在新加坡開業。洛克馬上打給英國建築師註冊處查劉的登記號,有了這個登記號,他從英國皇家建築師學會找到了她目前在新加坡的地址。

他簡短地向我描述了這個奇蹟:「 3 通電話, 15 分鐘,加上一位註冊組員的記憶。」

蘭博特爵士 1979 年 11月 13 日來信告訴我劉在新加坡的地址。當然我馬上給她寫了信,附上 1957 年的通信複本,以喚回她的記憶。我告訴她梁思成根本沒有收到那個包裹,還告訴她梁的一、兩位同事甚至懷疑我故意不還給他。在第二頁裡,我寫下一直困擾著我的一連串疑問:

「假如妳已將包裹寄往了北京……是什麼時候?透過什麼郵路?妳掛號了嗎?妳告訴梁教授妳已經從我這兒收到它沒有?妳可知道梁教授沒有收到?」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現在,那包裹在哪?弄丟了?毀損了?還是放在一個書架上,積滿灰塵?告訴我,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那包裹?」

她的回函姍姍來遲,對我的疑問隻字未提。「 20 年實在太長了,過去的事很難回想起來。收到妳的信後,我四處找,最後發現一個小包裹裡有圖稿和照片。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寫過幾封信給梁教授,但都沒有得到回音,所以包裹就一直放著。」

好一個「一直放著」,放了 20 年!沒有知會我或思成,而我們倆竟放心託付給她?它怎麼會繞了半個世界,這麼多年了,卻又始終沒有回到它的主人手裡?我怎麼也不明白,她也再沒有向我解釋她是如何想的。

找到包裹後的 6 個月裡,她一直拖延著,不肯把它寄給我或寄回北京。正如她信上寫說,她不認為她有責任( 20 年後,她竟說她沒責任!)「把這件包裹交還給梁家」。

儘管我越想越氣,但我還是盡量保持風度,客氣地與她聯繫。就這樣拖到了 1980 年 5 月,她又寫信告訴我,寄包裹給思成家人這件事將從春天延到秋天。這真是太過份了!我寄去一封措詞嚴厲的信:「不管妳用什麼藉口推卸 1957 年的責任,現在,妳沒有理由再扣著那個包裹不放。」我要求她馬上把包裹用掛號寄出,寄給梁夫人(林洙),又告訴她,我要把這封信的複本寄給梁夫人和思成的接班人吳良鏞教授,而幾個月前,她已經有了他們在北京的地址。她寫信向他們訴苦叫屈,但他們都支持我的態度。終於,差不多兩個月後,思成寶貴的遺物從新加坡以快捷郵件寄出,在 1980 年 7 月 17 日回到林洙的手上,整整晚了 23 年。

那年的 10 月,我專程到中國,與林洙一起編寫清單目錄,仔仔細細地檢查了那些圖稿和照片。圖稿的紙得自於戰爭年代的中國西部,經過 39 年的歲月已經變舊泛黃,但是那黑色的墨線和文字說明仍像初繪時那般清晰,這些圖連同那些萊卡照片也依然完整無損。這一點,我們多少得感謝劉女士。同時,思成的建築史手稿也在清華找到了,這部散佚的著作,終於復歸完璧。

4 年後思成的大作《圖像中國建築史》由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出版社出版。應吳良鏞教授的要求,我重新編輯這本書,為它找一家合適的出版社。雖然耽誤了幾十年,思成對中國建築精闢的分析依然不失其領先地位。這本書博得中外人士的歡迎以及書評的讚揚,麻省理工學院出版社也因本書在 1984 年獲得美國出版家專業暨學術書籍出版金獎。

看到這批珍貴的圖片重見天日,以及《圖像中國建築史》問世,清華大學建築系和我一樣地歡欣。為了表示他們的謝忱,他們特邀請我到山西省遊覽,由林洙當嚮導,走過思成往昔曾經到過的地方。在山西南部,我又一次走過 1934 年和正清隨同梁氏夫婦走過的足跡。 50 年過去了,坐車遊太原以北的地帶,我們輕而易舉找到了那些重要的建築。當思成的最偉大發現--五台山上那座唐代佛光寺映入眼簾時,林洙和我簡直驚喜若狂。

沿途停了幾個地方,從前思成教過的學生熱情款待我們。他們各自在自己的領域裡打拚。我很欣喜地看到,儘管在文化大革命中思成曾受到無情的打擊,但他的影響依然存在。

完成這趟中國建築之旅後,我邀請林洙到美國,她在我們劍橋的家住了兩個月。我們旅行了許多地方,從新英格蘭到南方維吉尼亞州夏洛特維爾,一路上參觀了許多美國的特殊建築。我們當然不會錯過費城,去看看當年思成和徽音學習建築的母校賓州大學。我從她的來信裡看出,她對新罕布夏州(New Hampshire)遍布樹木的山崗,青色的山巒和農舍非常喜愛。

思成苦難的晚年得到林洙的愛和關懷,多少給他的悲劇留下了幾個令人寬慰的片段。本書最後一章收錄了林洙的回憶錄,是一段深情奉獻的感人訴說。思成有徽音和林洙先後做他的人生伴侶,多麼的幸運啊,而對我來說,她們兩人又在我的心中留下了多麼美好的記憶。

在中共與美國斷絕邦交的 25 年間,梁家的孩子長大成人了。女兒再冰精通英文,因公派往倫敦及其他各地。我們很少見面。他的兒子從誡長成為一位有才華的學者。在那段苦難的時期,他忠誠地守著父親和林洙。他小的時候我們就很喜歡他,而今在北京見到他已經成人,我們的愛更加難以言表。麻省理工學院出版他父親的《圖像中國建築史》深深感動了他,他決定為中國讀者翻譯出版了中英對照版。由於他沒有學過建築,為了摯愛的父親,他暫時擱下自己的工作幾個月,在多位中國建築史家的指導下完成翻譯。中英對照《圖像中國建築史》 1992 年由北京建築工業出版社出版,推出幾個月就銷售一空。中國出版協會頒發 1992 年優等獎。現在,這部書在清華大學保留了一些,當作贈送給應校長之邀來訪的貴賓的禮物。

從誡到劍橋我們的家來做過幾次客。最近的一次短暫來訪是在 1991 年,正清臨終前不久。我和從誡一起為失去思成、徽音和正清這幾位我們摯愛的人而傷悲,同時,我們也分享著對他們一生成就的驕傲。但願我們兩家的友誼長存,直至他和我們的子子孫孫,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