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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序 吉本芭娜娜
★正中的院子
★鍋燒烏龍麵

作 者 作 品

蜥蜴
甘露
哀愁的預感
廚房
白河夜船
蜜月旅行
無情/厄運
身體都知道
N‧P
不倫與南美

譯 者 作 品

蜥蜴
哀愁的預感
廚房
白河夜船
蜜月旅行
N‧P

蜥蜴

吉本芭娜娜作品集

【類別最新出版】

王國 vol.3 祕密的花園(紀念新版)
王國 vol.4 另一個世界(紀念新版)
王國 vol.2 悲痛、失去事物的影子,以及魔法(紀念新版)
王國 套書(全四冊)


蜜月旅行(AIA0830)

類別: 作家系列(外國)>吉本芭娜娜作品集
叢書系列:吉本芭娜娜作品集
作者:吉本芭娜娜
       吉本芭娜娜
譯者:吳繼文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6年01月15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32開/精裝/160頁
ISBN:9789571365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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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本芭娜娜「婚姻四書」:蜥蜴 + 蜜月旅行 + 不倫與南美 + 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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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序 吉本芭娜娜★正中的院子★鍋燒烏龍麵



  ★鍋燒烏龍麵


  說來我們兩個人的家好像命運早就安排好了似的,比肩座落在巷弄深處:裕志和爺爺住的是古老而沒有庭院的小小日式家屋,而我們家則是父親和繼母所買的庭院寬廣的新型販售住宅。這兩棟房子之間,說得更簡單點,裕志和我的臥房之間,只隔著庭院,以及用竹子編的籬笆。

  五年前,我和裕志都是十八歲的時候,兩個人有了戶籍上的婚姻關係。

  「我們結婚吧。」當兩個人提出這個想法時,並沒有遭到任何反對。

  因此也沒舉行什麼儀式,只把我的戶口遷到裕志那邊算數。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如果不結婚,裕志他常駐美國、未曾謀面的父親,隨時可能會來把他帶走;若是沒有這層顧慮,我想我們那時應該不會特別去結這個婚吧。我們的生活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彼此既不會刻意去提起這件事,日子也沒有因此而增添什麼樂趣;儘管也曾想過兩個人在附近找個房子搬出去,但最後我還是和父母住在一起,整天無所事事,而裕志也留在爺爺身邊,不過在外頭找了個臨時性的工作。


  裕志的爺爺在初春過世了。

  裕志跟我說他想一個人整理爺爺的遺物,我尊重他的意願,葬禮結束後並沒有過去打攪他。每天我都可以看到他家的燈一直點到深夜。

  葬禮上並未見到裕志的父親,實在有點奇怪,不過我沒問裕志為什麼。裕志的爺爺,不就是他父親的父親,為什麼他爸爸不回來參加葬禮呢?難道他們早就斷絕了父子關係?裕志的媽媽在加州和他爸爸分手後就不知去向的樣子,我只知道他們曾經寫過一封信給裕志的爺爺,請他照顧裕志,此外就不再聯絡。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兩個人先後遺棄了裕志,跑到國外追求他們的信仰去了。

  在裕志整理遺物那些日子的午後,我總是一個人待在庭院的山茶樹下。媽媽是烹飪書的譯者,我除了偶爾幫她翻譯初稿,或是在她忙不過來的時候幫她做點家事,此外閒得很。因此茶花開的時候,放晴的日子我把洗過的衣服晾好,就在地上鋪張報紙,陪著山茶樹。有時閉上眼睛有時打開,一下赤著雙腳、一下套著拖鞋。坐在山茶樹底下,可以透過深綠色葉片的間隙仰望藍天。有如塑膠般人造顏色的粉紅花朵,以及像玩具一樣造型的花芯啪噠啪噠不斷往地上掉落,讓深黑色的泥土穿戴彩裝。那種色彩組合的效果,由於對比很強而顯得激烈。自我懂事以來,每年都目睹了山茶樹的花朵盛放,以及隨後那麼乾淨俐落的凋零。這一切似乎都不會改變,只有人逐漸消失在風景當中。再也看不見裕志他皮膚白皙的爺爺穿著黑色長褲,清晨五點手裡拿著大掃帚在家門前掃地的顫巍巍身影了。

  裕志從小最怕爺爺死掉,只要爺爺傷風感冒,或是骨折、膽結石等等,患了根本不會有生命危險的病症住幾天院,他都會擔心得坐立難安。看著他害怕的模樣,小小的我心裡總是會想道:「如果儘想著爸爸、媽媽或者小狗橄欖的死,而且一直想個不停的話,說不定比事情真正發生還要來得可怕呢。」

  那些令人不安的事即便我在失眠的夜裡想了又想,對我而言,等天亮醒過來,實際上看到爸媽和小狗生氣勃勃地出現眼前,馬上會讓我忘卻原先的擔心。可是裕志卻不會有這樣的清晨,在古老的房子裡,只有他和寡言的爺爺倆平靜地相依為命。我常想,從裕志的心窗所看到的景色,一定比我落寞許多。不管怎樣緊握他的手,如何用力將他抱擁,都無法改變窗外的景色。


  至於我們家,也不能說是一路平順。爸爸和繼母是在我七歲時正式結婚,建立了這個家;在那之前,打從我襁褓期間,我們就已經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一直到很大都還以為繼母是我親生的嬤嬤。原來我們住的是公寓,不能養狗,搬到現在這個家後,爸媽養了一頭叫橄欖的牛頭梗(terrier)。對我而言,橄欖就像是妹妹一樣的玩伴。

  父親就讀大學期間,和一群好友到海邊租了一棟房子,過起自給自足的生活。就像許多經歷過學生時代的人都會做的,他們平常就是塗塗鴉、跟家人伸手要錢、帶女朋友來玩、種種青菜也栽培大麻、自己打造家具什麼的。這是不管時代如何改變也永遠不虞絕跡的一群用心生活的人。爸就是在那邊認識了我親生的母親,不久他們結婚並生下了我。那一夥人裡面有一個後來回東京接手家族的餐廳事業,爸也跟他到東京兩個人攜手經營。開一家店一直是父親的夢想,可是喜歡自由自在生活而且喜歡海的母親,很快就受不了東京的日子,於是在我猶是乳嬰的時候離我們而去。

  她後來嫁給一個澳洲人,定居布里斯班;我長大後和她取得聯絡,也去布里斯班找過她。

  在母親離去的時候,爸爸已經和常到店裡來用餐的繼母認識了。從那時候開始,繼母就長期擔任將罕見的外國烹飪書譯成日文、幫忙購買各種料理素材和開發餐廳新菜式的工作。她是個溫柔體貼的人,打從心裡疼愛著我,好像只要有我就夠了,從來沒想過自己生一個小孩。

  我們搬到新家後,由於裕志生性羞怯,又長得白皙、瘦削,纖弱有如一個女孩,一直是鄰近小孩口中很不齒的「娘娘腔」,所以一開始我對他同樣覺得很反感;也不認為住在隔壁就應該和他建立交情。然而喜歡獨來獨往、講話又一向不留情面的我,很快就跟那群小孩疏遠了,除了裕志,我也沒有其他玩伴。

  媽看到裕志和爺爺相依為命,又很懂事,於是義工精神整個爆發出來,不時找個理由讓他過來吃吃點心,或者和我們共進晚餐。裕志的爺爺是那種只要喝點小酒、配碟小菜就十分滿足的人,實在無心特地為裕志做晚飯,因此母親的愛心可幫了爺爺不少忙。

  接下來向裕志示好的是橄欖,而且極為熱情而親暱,簡直就像迷戀上裕志一樣,每次看到裕志時那種高興的樣子,真是名副其實的欣喜若狂,連我都忍不住吃起醋來。後來我想,橄欖喜歡到裕志那種程度一定有原因,於是默默加以觀察。果然,我發現相較於我這種以自己的好惡為出發點的愛,裕志對橄欖的好卻是始終如一,彷彿彼此心意相通的樣子。比方幫橄欖梳毛,我沒多久就開始想偷懶;或是塗抹皮膚病藥膏、清潔耳屎等等,裕志的耐心和細心都遠遠超乎我的想像。我的結論是,裕志喜歡狗甚於喜歡人,難怪橄欖和他這麼親!當觀察結束的時候,其實我自己也已經迷戀上裕志了。年輕的我當時還下了一個斷語:恐怕不會有另一個像他這樣,擁有一顆美麗的心而且又如此真誠體貼的男子了。我這個看法到現在始終沒有改變,因為裕志一直到今天都還是保有他的赤子之心,雖然多少有些偏執與內向,但依舊是個認真生活、充滿善意的人。


  我是一直到認識裕志很久之後,才弄清楚他父親和母親都不在身邊的原因。

  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夏日午後,我照舊無所事事,於是到裕志家找他,由於門沒上鎖,我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兀自開門進去。

  爺爺和裕志都不在的樣子。儘管外頭陽光耀眼,但過道卻很陰暗。霉味混著燒香的味道在空氣中漂蕩。這棟帶著少許西洋風的古舊日式家屋天花板特別高,光線從每一個縫隙照射進來。也許是這個緣故,教人隱隱感覺到夏天的生命力。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那邊空等,決定先出去再說;就在這時,突然右邊起居室的門扉間閃過一個奇怪的東西,我無論如何抵擋不住好奇心作祟,輕輕往裡走去。隔門並未緊閉,可以看到那個房間擺設了一個充滿詭異氣息的祭壇。明顯和日本或西藏無關,而是屬於西洋式的。祭壇上陳列著林林總總的物品:骨頭、怪畫、醜陋的聖人像、駭人的照片、彩色斑斕的繩子、一把劍,還有完全乾燥搞不清楚是什麼的東西。整個感覺就是不對勁,教人毛骨悚然,尤其還帶著潮濕的臭味;那種臭味好像可以讓人從肺部開始腐爛。在我看來,那是和清晨的光線、潔淨的水以及小狗圓圓的眼瞳離得最遠的東西。

  我悄悄退出裕志家大門,然後回到自己家這邊。不久裕志也來我家,說他爺爺今天晚上有事要出去,所以代他送東西過來。我變得很不想講話,也沒辦法像往常那樣有說有笑,而且還挺殘酷的問他,為什麼他家會有那些東西。裕志一臉哀傷地對我說,那是他父母親離家時留下的,因為覺得害怕一直沒去清理,只是偶爾打開門窗透氣減輕臭味。「對啊,真的好臭。不過我偷偷跑進去看,實在對不起。」我說完之後即沉默無語。

  接著我們一如以往,幫庭院裡的花草樹木澆水。我們製造了屬於孩童世界的彩虹:七彩晃搖於眼前彷彿伸手可及。不久橄欖全身沾滿了泥巴跑來,我們就在吹氣小泳池裡面注滿了水,然後大家縮著身子擠進去。看著小狗濕答答的毛,還有閃閃發光的水沫,兩個人樂得什麼似的。

  小孩子本來就不太會死心塌地抓著一個問題不放,所以有時反而比大人更能體會沉默的浪漫滋味。由於什麼都沒說,因此可以一起承擔它完整的一切。

  那時,我們所分擔的事物之沉重……裕志家裡有那些東西,所以裕志是與眾不同的……一樣的夏日,橄欖在旁邊,我們隨後照樣睡了午覺,醒來之後就是晚餐時間,什麼奇怪的事也未嘗發生的下午,但我們的心卻沉重了起來。綠意洶湧,彷彿夏季永遠不會過去,然而前方隱隱然有什麼悲傷的事物躲在那裡。

  我說:「裕志,即使只是放在心中,只要你願意成為我們家的一份子,我永遠不會將窗戶鎖上,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可以進來我房間。」

  「我也想啊,可是這樣好嗎?」裕志眼神充滿不安。

  「當然沒有問題。」我點點頭。

  「好,就這樣說定。」裕志即刻回道。

  於是,這個約定就這樣一直延續到今天。或許我本來就很想這麼做,也很想跟他說這句話吧。

  正當我們交換這個約定時,天空好像突然逼近了似的;橄欖看起來分外可愛,裕志也笑得很迷人。記憶中從來沒見裕志這樣笑過,笑得那麼美,教我永難忘懷。他的笑容比起其他所有我看過的漂亮臉龐都來的動人。我想我們是在正確的時候,做了正確的事。也許只有大人墜入情網的瞬間差堪比擬,然而我們都只是孩子,夏日的天空那樣寬闊,無限湛藍,在它底下我們豈能讓這一切變得狹隘而小氣。那一刻,我想我和裕志,以及橄欖,還有庭院,都美麗地向世界展示我們煙火般絢爛的光焰,而世界肯定也深深愛戀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