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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朔推薦序
吉野天皇米
報導:中國時報 施叔青專訪
報導:鄭樹森、陳芳明 嗆出施叔青「台灣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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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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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間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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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前塵埃(AK0099)── 「台灣三部曲」之二

類別: 新人間叢書
叢書系列:新人間叢書
作者:施叔青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8年01月28日
定價:300 元
售價:23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8頁
ISBN:9789571347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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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朔推薦序吉野天皇米報導:中國時報 施叔青專訪報導:鄭樹森、陳芳明 嗆出施叔青「台灣三部曲」書評(台大中文系副教授 蔡振豐)女書店專訪施叔青報導:金石堂出版情報 人物特寫施叔青榮獲第十二屆「國家文藝獎」



  南方朔推薦序

編按:施叔青「香港三部曲」系列,以小說之筆鮮活地描繪出香港的歷史與處境,在海峽兩岸引起學界評者熱烈回響。 二○○○年開始,施叔青開始構思企圖心龐大的「台灣三部曲」。一部曲《行過洛津》以她的家鄉鹿港為小說背景。該書出版後,榮獲誠品2003年度暢銷書榜、聯合報 2004 年讀書人年度最佳書獎、中國時報 2004 年開卷年度十大好書獎(中文創作類)等獎項肯定。今年,施叔青將推出二部曲《風前塵埃》。南方朔特為本書撰寫書序,詳述這本小說的時代背景和書評導覽。

透過歷史天使悲傷之眼:《風前塵埃》推薦序

◎文/南方朔(著名文化、文學評論寫作者)

對於台灣原住民,日本統治時期的第五任總督陸軍大將佐久間左馬太(任期由一九○六年四 月十一日至一九一五年五月一日)的鐵腕理蕃五年計畫,乃是一場幾近種族滅絕的浩劫。五年理蕃計畫從一九一○年打到一九一四年,全台各蕃社可謂徹底掃順。

而佐久間總督的五年討蕃裡,又以一九一四年五月至八月的討伐太魯閣蕃之役最為慘烈壯闊。是役也,佐久間自任討伐軍司令,率領軍警六二三五人,附屬工役一萬餘人,總計二萬餘人攻打太魯閣蕃九十七社,一千六百戶,約九千人。這是絕對性的不對等戰爭,以人海戰術式的機槍大砲攻打獵槍與蕃刀。討蕃結束後,到一九一四年止,計沒收獵槍二七○五八支,這是原住民的徹底非武力化,退回到弓箭蕃刀的時代。在生存地界日益縮小,生存能力則大幅倒退下,原住民的困厄可知。

而除了鐵腕討蕃外,佐久間任內也展開了有計畫的殖民工作。在民間殖民方面效果不佳,但官辦移民卻在台灣東部吉野、豐田、林田留下了三個移民村,其中以吉野移民村最大,到了一九一四年達二八七戶,一四九八人,豐田村一三八戶,七一○人,林田村三十九戶,六一六人,這些日本農民的移民村落乃是日本對台殖民政策的先驅計畫,但到了第六任總督安東貞美,有鑒於日本的工商移民漸增,已無需成本昂貴的農業移民,遂將政策喊停。只是繼續強化這三個移民村落而已。

另外,普遍為人所知的,乃是佐久間總督喜歡大動工程。他是歷任總督裡任期最長的一個,總督府大樓也是一九一二年在他任內動工。

上述這些佐久間左馬太總督的任內事蹟,就是施叔青「台灣三部曲」第二部《風前塵埃》的源起和基幹。「風前塵埃」的意象取意於日本平安朝詩僧西行和尚的句子;「勇猛強悍者終必滅亡/宛如風前之塵埃。」佐久間總督儘管勇猛強悍,但他在討伐太魯閣蕃之役裡,卻於一九一四年六月二十六日巡查時墜崖重傷,拖了一年多,終於因傷而亡。他和他篤信的「八紘一宇」帝國,終於在二戰戰敗後,一併成了風前之塵埃,成了人類歷史集體記憶裡的一座精神廢墟。

然而,施叔青的筆不可能只停留在如此浮面的層次。她的這個第二部曲,真正要碰觸的,其實是一個更有歷史哲學縱深的「受苦的歷史」的問題,而《風前塵埃》的確已把人們拉近到了這個問題的門檻。

近代談論受苦的歷史哲學,以班雅明(Walter Benjanin)最具透視力。他除了指出過:「所有文明的紀錄,莫不同時也是野蠻的記錄。」還在《啟明錄》裡,在談到畫家克利(Paul Klee)那幅〈歷史天使〉時,如此說道:

「這歷史天使把祂的臉朝著過去。過去對我們而言,乃是一連串的事件。但祂所看到的卻是一個劇變,這劇變使得廢墟層層相疊,並且都被丟到了祂的腳跟前。這天使想要停下來,把死者喚醒,讓那些被碾碎的重新拼回整體。但從天堂裡卻吹來一陣暴風,它是如此的劇烈,以至於祂根本無法收攏自己的天使之翼。這暴風是如此不可抗拒把祂推向祂背部所對著的未來,而祂面前的碎片則被堆得愈來愈有如天那麼高。這暴風即是我們所說的進步!」

班雅明以這種受苦的反諷角度看歷史,在義理上等於顛覆了線性主義的進步觀和歷史觀,而將歷史拉向到了受苦的人底身上。因為歷史天使的背對著未來,因而未來是一片不可知,但歷史天使卻可看到那層層疊疊的廢墟碎片。而從這些受苦的碎片裡去舉一反三的張望過去,留住歷史的歎息,也就成了作者透過歷史天使之眼而可以努力的小小天地,厄瑪絲(Elizabeth Deeds Ermarth),在《歷史的續集》裡因而說道:「歷史文學說不清過去的地圖,只能盡可能去做可以做的事。」那就是盡可能多層次的去淘取廢址裡的碎片,讓人們得以由此去體會它那無明的蒙昧。

而《風前塵埃》即是歷史廢墟的最佳碎片投影。帝國文明裡的殘酷不仁,極力的自以為是,有人如何在帝國光環下迷失並分裂了自己。有人如何桀驁不馴的為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成了燦爛的悲劇英雄。然而,加害者經常也會成為受害者。在歷史的蒙昧裡,集體的譫妄也會使得怪異的非理性成了難以避免的選項;而當然它也會出現各式各樣的扭曲,甚或也可能出現一些自我救贖的可能性。這就是那段時間的歷史。它有如暴風般吹過那個時代,無論權貴、官吏、族群、性別,都無法避免,而它所結的苦果也同樣無法避免,每個人都因此而經歷了受苦。

《風前塵埃》以佐久間左馬太任內的殖民政策為始。一個名古屋和服綢緞店的夥計橫山新藏為了出人頭地而應徵入台,偕同妻子橫山綾子到吉野移民村當警察,而後參加討伐太魯閣族之役,打完仗即升為山地部落立霧山咚比冬警察駐在所的巡查部長。他們到山上就任,把女兒橫山月姬留在移民村託人照顧。而到了山上,橫上綾子或因調適困難、身心違和,遂返回日本,再也未踏上台灣,橫山新藏後來另娶太魯閣族赫斯社頭目之女為妾。至於橫山月姬,則認識並與以太魯閣族抗日英雄哈鹿克,那威之名命名的哈鹿克.巴彥戀愛。哈鹿克.巴彥後來被橫山新藏逮捕處死,並命令女兒要嫁給三井林場的山林技師安田信介,於是橫山月姬逃婚,懷著哈鹿克.巴彥之子短暫托庇於客家人攝影店老闆范姜義明,但不旋踵卻不辭而別,並於戰後返回日本。多年之後,她的私生女無絃琴子開始一步步探究自己的身世之謎。於是歷史遂在探究中一點一點的以一種被註釋過的型態重新活了回來。那歷史天使無法停下來拼湊的受苦碎片,遂在重新的探究反省中有了反省後的整體意義。它有如災難後的劫餘者,重新回來向已死和未死之人報信,述說那災難的恐怖過去。

而《風前塵埃》之所以特別不凡,仍在於它那種有如揭謎式的多層次敘述。多年之後,橫山月姬已故,她的女兒無絃琴子為了要追索回自己的生命與身世之謎,而將整個歷史重走了一遍。這是極為彎曲的歷史時間敘述。

透過這樣的敘述,佐久間左馬太總督任內的東台灣日本移民村經驗,討伐太魯閣蕃,以及討伐戰爭後原住民部落生存方式的巨變,都一一重新再現。而哈鹿克.巴彥和其他祭師即是例證。他們失去了祖靈之地,信仰和祭典趨於混亂,這是對祖靈與生命的褻瀆與侵犯,加以生活方式倒退回到了弓箭蕃刀時代,這是文化的斷根,再也不得平安。

而透過追溯,我們也看到像橫山新藏這種小吏,是如何的成了權力的象徵。他的自以為是,對原住民妾的高高在上的態度,這都具現了「征服—被征服」的關係,而由范姜義明的「二我寫真館」的「二我」,則印證了法農(Franz Fannon)所謂的由於承認本身為劣等,因而自我分裂為二。向強勢者屈服的意識轉化,加害必須要有被害的配合,文明的野蠻戲才可以持續下去。

而這種自我的分裂,橫山月姬則被寫得最為深刻。她是個自己國家在台灣出生所謂「灣生」日本人,這已是低下的代號,而她與哈鹿克.巴彥的關係當然更難見諸天日。於是無論為了保護自己或保護女兒,她的自我遂分裂為二。一個是佯裝成普通戰後日本人,另一個則是假冒但卻是真實的「真子」這個從未現身的角色。她把自己真實的生命外在化,把記憶虛假化,變成「真子」這個「異」己,而只有在談到真子時,她那種生命的感情才得以湧現。在歷史的廢墟裡,婦女通常都是最後的承受者,當不堪承受時就分裂自己來分擔這種被扭曲的歷史的重量。這是自我分裂,用分裂來合理化自我欺騙的心靈過程。最積極的受苦是如此的不可思議,歷史最後都變成了風前塵埃,而橫山月姬則無疑的是最奇特的碎片!

而《風前塵埃》讓人動容的當然仍在於藉著無絃琴子而對日本戰時和服這種服裝記號所做的衍生敘述了。人類的身體、行為、服裝,都從來即被鐫刻著歷史的印記。戰時的日本,其實是近代的「政治美學化」的範例,它和幾乎同時出現的俄共的「美學政治化」完全不同。日、德、義等國皆把政治的表現型態往美學的記號上堆砌,無論動作舉止或服裝等都更加具有儀式性美學的特徵。精美的和服因此而和戰爭符號相連結。和服圖案會編織上戰爭圖案。當戰爭被穿在身上,被繫在腰間,戰爭也就有了更深的集體謔狂性。戰爭是美麗的,因為我們已將它美麗的穿到了身上!這樣的戰爭美學,不也正和佐久間左馬太總督官邸那種帝國美學相互呼應召喚嗎?

施叔青的「台灣三部曲」,第一部《行過洛津》說的是清代台灣的鹿港,那是個移民初期的掙扎時代,由民間戲曲濃縮為官民對立的社會特徵。而到了第二部《風前塵埃》她走得已更遠了,「征服—被征服」「認同—自我分裂」「受害—加害」「迫害—野蠻」這些自古以來的歷史課題已被鑲嵌進了更複雜,更細緻的架構下而一層層展開。這是個台灣文學史上的大豐收。縱使放在世界文學的書架上來評比,它也可以在一流大師面前抬起頭來。

歷史無明,它有如獸窟,有如鍋鼎,我們透過歷史天使那悲傷的眼睛,看到了那茫茫而蒼涼的過去。由「無絃」,由「真子」這樣的命名象徵,或許重建那斷裂的絃線。用更真誠而原生性的生命關懷,讓人自己保有那最後的守備線,才是救贖可能性的源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