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中國(BC0131)

類別： 歷史‧傳記>歷史與現場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趙慕嵩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01月17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8頁
ISBN：9571333042

【序 1｜序 2｜ 序 3｜序 4｜序 5｜序 6｜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書摘 5】

▼  書摘 2

毛澤東出生在公元 1893 年 12 月 26 日，如果用陰曆來計算，應該是清光緒 19年 11 月 19 日，毛澤東乳名叫石三伢子，這是他母親文氏取的，後來文氏又生了澤民、澤覃，還有兩個妹妹，但這兩個女孩在幼年就夭折了。毛澤東的父親是毛貽昌，母親叫文七妹，毛澤東出生的房子至今仍保留完好，當然也是經過多次整修，要進入這棟土造的庭院參觀，並不收費，不過在庭院旁邊還有一間小屋，正在播放毛主席的演講錄音帶，如果要進入聽毛主席的演講，那就得花上十塊錢了。

毛澤東的住家佔地總有 70 餘坪，內部分成六七間小屋，我對廚房很感興趣，因為在爐灶上面還放著一隻大鐵鍋，儘管這只鍋不是當年毛家使用的炊具，但是這只鍋卻也很有年代了，鍋的旁邊還有用竹筒劈成的刷子，以往洗刷鍋子就是用竹筒刷子，在爐灶上方就是兩根粗木架成的橫樑，湖南講究吃臘肉，每年入冬以後，家家宰豬，家家開始醃製臘肉，臘肉在經過一段時日的醃漬後，掛在爐灶上的橫樑上燻烤，因為每日爐灶內的燃料就是松柏乾枝，燃起來濃煙滿屋，在濃重的煙霧中，透著陣陣松柏清香，在這種煙香中燻出來臘肉，必然是一道美味，湖南人愛吃辣椒，醃製臘肉時少不了朝天椒的攪拌，在兩三月的烘焙下，臘肉製成了，在天寒地凍的季節，大家圍在火爐旁，老人喝酒，孩童下飯，臘肉就是最好的佳餚。

在毛家門前有一座池塘，夏天的時候，毛澤東和弟弟時常下池消暑，在距離二百公尺外有一座土房子，1902 年春天，毛澤東來到這間土房子，向老師付了一筆學費，開始了啟蒙教育。1910 年秋天，毛澤東已經 16 歲，到鄰近的湘鄉進入高等小學堂就讀，他開始接觸到自然科學和外國語文，可以這麼說，毛澤東在進入湘鄉高等小學後，才算是接受正規教育，但是他在這裏只唸了一個學期，又想去省城長沙。經過一位老師的介紹，毛澤東在第二年春天，進入省城中學，在這所中學內，最讓毛澤東大開眼界的是看到報紙，這份報紙就是同盟會的機關報，由于右任主編，名為《民立報》，從報紙的內容上，毛澤東才曉得一群熱血志士已經掀起了反抗清朝的革命活動，為了表達個人投入革命的決心，他剪掉辮子，同時參加了學校內的各種反清行動，這年是 1911 年，也是辛亥年，這年的四月間，革命黨人黃興領導的廣州起義失敗，犧牲了 72 名烈士，但是半年之後，也就是 10 月 10 日，點燃了辛亥革命的導火線，武昌起義在工兵營的士兵引導下，一舉成功。遠在湖南的毛澤東等青年學生，聽到武昌起義獲得勝利，也打算趕往武昌加入行列，但是這個時候，同盟會員焦達峰來到長沙，在焦達峰的佈署下，20 月 22 日，引發了湖南起義，這場起義雖然成功，但很快又被清兵摧毀，焦達峰也在混亂中被變兵打死，當革命的火苗在長沙燃起時，毛澤東和一批同學參加了當地新軍，這是毛澤東第一次和革命志士結合。

在湖南起義之後，很多省市相繼宣告獨立，1912 年 1 月 1 日，海外歸來的孫中山被推舉為中華民國的臨時大總統。1912 年 2 月 13 日，孫中山做了 44 天大總統，讓位給袁世凱，也就在這個時候毛澤東又退伍了，他在 1913 年春，再度進入學校求學，考入了湖南最好的第四師範，這也是毛澤東最高的學歷。

1919 年 10 月 5 日，毛澤東的母親病故，在文氏去世兩個多月後，毛貽昌也因患了傷寒病而一病不起，毛澤東在父親過世的那天，不及返回奔喪，這個時候他正帶著一夥人去北京請願，一直到了 1927 年 4 月，他曾返家一次，隨後就是 1959 年 6 月 25日的「衣錦榮歸」了。

在毛澤東故居的堂屋內掛著毛貽昌和文七妹的照片，但都是描繪的畫像，真正的相片已被中共黨史館收藏。我在這座房舍內走了幾遍，屋內擺設仍保持原樣，譬如毛澤東出生的房屋內，有一張大床，床上還掛著蚊帳，被褥上有一床大棉被，一條長桌和一條長椅，以及一張籐椅，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家具，在床頭上方有一盞油燈，當年就在油燈的碗內加入桐油，油內泡著一根燈草，點燃燈草，燈光如豆，這就是百年前中國南方的照明設備，而這種油燈一直到 1950 年代的中國農村仍在使用。

我從北京投奔到湖北的恩施縣，找到父親後，我們住在距離縣城有一段路的鄉村，租用的民房，完全是土牆茅草，入夜後就是用燈草沾了桐油照明，微弱的光亮只有五六尺的範圍，我就在這麼黯淡的油燈下，死背三字經，讀著讀就睡著了，父親罵了一聲，我又開始高聲朗誦，有時睏得實在受不了，嘴裏在唸唸有詞，而實際上早就昏睡不醒了，我想毛澤東也是在油燈下唸書，但不知他會不會有我這般邊唸邊睡的功力？

鄉下人迷信風水，我沿著一條田邊小徑，離開毛家故居，去尋找毛家的祖墳。毛澤東的父母親葬在距離住家約三百公尺的一座矮山上，山上長滿了不少竹子，也有其他的雜木，登山之路很陡峭，而且崎嶇難行，我放下步子，緩慢的登山，雖然見到了墓碑，但左顧右看，卻覺得視野狹隘，但是當地人說，這座墓的右側就是龍穴，有龍必有富貴，子子孫孫必然大發大利，我想這是風水師湊合著放的馬後砲。不過有一段傳說倒是可以聽下去，那就是毛澤東在離家去縣城念書的第二年，也就是 1911 年，革命黨推翻了滿清政府，改為中華民國，這時毛貽昌有了領悟，他認為朝代變了，說不定毛家後代會在未來有所發展，於是為父親重修墳墓，立起墓碑，38 年以後，毛澤東成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最高領導人，莫非毛澤東的發跡果真和他老爸為祖父重修墓園有關？

我在這個小村子繞了幾圈，除了毛家故居維持原樣，村子裏的老舊房舍已經少見，在山坡上有一排洋房，這是民間自建的毛家博物館，當然也要收費參觀。另外在馬路旁邊有一排小型飯館，掛出的招牌全都是和毛家有關的菜餚，當然所謂的毛家菜，指的就是毛澤東的口味，事實上，毛澤東在家鄉時還是個孩童，口味由母親決定，因而小街上的毛家菜也就是湖南菜，我沒有入店吃飯，但是我在北京和西安都曾嚐過「毛家菜」，毛澤東愛吃紅燒肉，這是人人皆知的主席菜，除了紅燒肉就是辣豆腐乳，再加一碟豆豉炒辣椒，還有一道泡過的江豆切得碎末狀，加入肉末和辣椒爆炒，也是一盤下飯的美味；隨著人們的好奇心，如今在中國各大城市都開設了毛家菜館，大同小異，以辣為主，來到各地的毛家菜館，除了回味毛主席的口味，不妨也點一盤湖南臘肉，用蒜苗清炒，下酒又下飯，不過，現在的湖南臘肉不可能在爐灶上方燻烤而成，因為再也找不到那類燒松柏樹枝的爐灶了。在台灣的臘味店也有湖南臘肉，當然無法和湖南鄉間的古早美味相比，但是台式的湖南臘肉如果配上青蒜和紅辣椒，大火爆炒，也是一道好菜。

在韶山毛家村停留到黃昏，我們又起程前往另個縣城湘潭，今晚就在湘潭住宿。我駕著車子用很慢的速度在街上尋找旅店時，發現一間「檳榔店」，好奇的下車了解，原來湖南人也吃檳榔，但是湖南人吃的檳榔如同一枚鴨蛋大，必須劈開成小瓣，才能入口咀嚼，有點類似台灣恒春的檳榔，外地人是無法享受的；我順便向檳榔店老闆探詢旅店的位置，老闆說，縣城內最高檔的賓館只有二星級，我想出門在外，只要能夠有個乾淨安全的落腳之處就行了，不必談舒服，也不必講排場，順著老闆的指引，找到那家位於市中心的賓館，看那格局必然是早先的政府招待所改裝而成；因為在改革開放之後，很多機關單位為了講求經濟效益，將原先的員工招待所，經過增添設備，再加上衛浴間，就變成了賓館，租金提高了，單位職工也有福利金可領；根據經驗，這類招待所式的賓館必然擁有獨立的院落，院落就成了停車場，而且有專人看管，看管一夜只需五塊錢，對我們來說，倒是可以安心睡覺；來到賓館櫃台，付了 120 元宿費，登上 5 樓，一分錢一分貨，這類賓館沒有電梯，行李也只有自己動手，對不起，120 元的花費就是這種檔次。當我扛著行李進入房間後，氣喘不歇，待神色恢復正常後，我們又下樓外出，我們要找一家小店吃飯，我老婆說，來到湖南當然要吃湖南臘肉，說得也是，我們繞過大街，我明白，只有在小街上才能吃到真正的湖南美味，果然，在賓館後側的一條小街上，發現了一間小飯館，經驗又提醒我，要想吃到真正的地方菜，就不必考慮店面的裝潢，越是貌不驚人的店，越會藏著好吃的東西，我老婆比較注意衛生條件，我說，講究氣派的大飯館不一定有湖南臘肉，要吃就在這家吧，我老婆站在門前猶豫不決，我說讓我先進去探探虛實，推開窄門，出來迎接的是一位胖呼呼的婦人，一眼看去就是老闆娘，我問她，有湖南臘肉嗎？老闆娘指著屋後牆上說，這都是道地的湖南臘肉，自己燻的。

愛乾淨的老婆再也不堅原則了，進入店門，先來一盤蒜苗炒臘肉，肥瘦兼備，老闆娘說，這個季節沒有好的蒜苗，她用蒜苔炒，更香，我說，加點辣椒，老闆娘說，湖南臘肉少不了辣子，但她又問我們要重辣還是輕辣？我說要不重不輕，恰到味口即可。

我看著老闆娘從牆上取下一條臘肉，從黑黝黝的色澤看去，其貌不揚，但我深知，越是不忍一看的臘肉，越是有內涵，必然是一盤美味，當熱騰騰、油亮亮、又紅又青的臘肉端上桌時，我挑起一塊肥多瘦少的肉片，真是聚天下美味於一片，感謝毛主席，太棒了，我老婆也夾一塊，故作斯文的細嚼慢嚥，但在吃了兩塊後，也禁不住要讚不絕口了。

一盤炒臘肉當然不夠，老闆娘說，她們還有豆腐乳燒肉，我說來一碟試試，再炒盤青菜，再來碗蛋花湯，如此安排也就夠了，當然有了下酒好菜不能沒有酒，老闆娘倒是會做生意，從大玻璃缸中舀出一大杯自釀的米酒，她說口感有點甜，但後勁很足，一般人以一杯為止，我喝了一口，我老婆也喝了一口，覺得很順口，一杯也喝乾了，我又添了半杯，這頓晚飯真是吃得舒服又實惠，總共才花了 48 元人民幣，就憑那盤臘肉，如果擺在台北的飯館內，沒有兩百台幣是上不了桌的。

回到賓館即刻上床，明天還要趕路，我已快要入睡了，老婆還在床頭燈下細看地圖，我負責開車，她負責導航，明早就在她的指引下，奔向井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