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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取的孩子(AA0070)

類別: 日本文學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大江健三郎
譯者:劉慕沙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2年04月29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36頁
ISBN:9571336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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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3

1
相較於置身東京的時候,古義人有沒有因為在柏林展開了單身生活,就或多或少遠離了吾良乃至吾良的靈魂?在古義人的自覺上,只能說這是一個微妙的問題。的確,他是把田龜和那只鋁合金小提箱留在家中的書庫裡。然而,只要他感到迫切的需要,便可以立刻打電話叫千遞送過來。他已經用國際郵遞專用的強化紙和塑膠盒子包裝好,寫上柏林高等研究所(他的宿舍安排在這裡)的地址,放在床底下。出國之前用海運寄出的書籍遲到,古義人遂以這種快遞方式,將急需的德語辭典之類弄到手。不過,進一步想想,利用田龜與那一邊連繫這事本身,不過是古義人為他自己與吾良之間設定的遊戲規則而已。吾良若是急欲與古義人連絡,以其性格,勢必會採取更直接的方法的。

古義人一坐上由全日空和德航聯營的成田∣法蘭克福航線的班機,立即戴上座位附設的耳機。他慌忙按遍座位旁的按鈕,試圖找到來自吾良的新訊息。結果毫無所獲,這是吾良無意連絡的意思罷。

為拯救沉溺的靈魂而quarantine,這個點子確是吾良所提示,而被千逼著付諸行動的,是窮途末路的他古義人。這一邊的短暫隔離,對已經前往那一邊的吾良,又有什麼意義?

總之,古義人將生活重心移往柏林後,並不主動呼叫吾良,那一邊也沒有任何連絡,倒是才抵達目的地,便經第三者獲得吾良逗留柏林期間的一些訊息。因著創立時候的情況,柏林自由大學的校園座落在散佈住宅區的建築物裡。古義人的公開專題討論會,就借用其中一幢比較文學館舉行。對象有大學的教職員和學生、贊助紀念講座的出版社有關人員、媒體,以及對古義人感興趣的市民。散會後,基於吾良在柏林度過一段日子,遂有一些人帶著看似與吾良生死有關的訊息找上門來。

再者,古義人如今獨居在這陌生之地,既已沒有了千這道阻擋外人的防波堤,也就無法預先篩選那些訊息提供者。因而可以說,他是一無防備的面對他們。

小小的文學館座無虛席,發言和質詢也相當踴躍。會後,擔任翻譯的日語系副教授和古義人身邊都擁簇著一群人。古義人倚在高高的桌子上,站著為遞過來的平裝德譯本一一簽名。這時,連同身上的香水味兒偎近他的一名女性,以慢條斯理的關西腔搭訕過來。

「我想跟您談一談吾良先生和德國的新世代電影……」接下來,為要古義人聽清楚她話中夾帶的德語,她的口氣變得有點做作。「我無意搬弄無聊醜聞之類的話題,所以您不必有戒心。我認為那是M chen falles(不可或缺的打雜女孩)的復仇……最近的德日辭典,不敢用帶有歧視味道的詞彙,特地譯作『全方位提供服務的人』。」

古義人算是很快就學到了德語措詞的真義,而這位女性發音裡潛藏一絲輕蔑,使他有些慌亂。眼前請求簽名的學生,先是以英語講了段致意的詞句,希望古義人將之寫到書上,以便當作聖誕禮物送給母親。古義人正準備下筆,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想要回問,從口中說出的竟是法語。小小一番差錯,總算把簽好字的書交給那名學生,這才回過頭去,發現剛才說話的,是個外貌遠比聲音蒼老的日本女性。

「那位M chen(女孩),可是為吾良擔任德語翻譯的人?」古義人問道。

「不,不!她才不會講德語呢!她也不算是正式的陪同人員,所以我才說M chen falles。」

這位女性看來與古義人同年紀,大概六十前後吧,唯獨又黑又多的頭髮,顯得非常不相稱,而頂著這一頭濃髮的小臉蛋,一閉嘴,周邊立時令人牽掛的鼓膨起來。

古義人不知該怎麼接話,那女性遂遞過來一張名片,說道:「不錯呀,看樣子德國也有很多您的書迷,您好像忙不過來,我今天就先告辭了。改天我再慢慢請教有關新世代電影的事情,請您記住我這個人。」

那名婦人個子雖小,卻像個男人般邁開大步離去。古義人留意到從討論會開始就全程錄影的媒體記者,正把鏡頭對準她。「剛才講的話也要播放麼?」古義人問。

「不。」日籍製作人從旁伸出頭來回答:「只會是場景間的橋段……不過,也真教人吃驚,居然還有M chen falles這種歧視語,原本是凡事講究女權的國家呀。」

古義人隨意將那張名片留在剛才用來簽名的桌子上。他只對吾良結識於柏林、畫那幅水彩畫時在旁陪伴的女子有興趣。至於八卦週刊帶幾分醜聞意味報導的那名女子,即使她就是因為受到M chen falles對待而施行報復的那一個,古義人也完全不在乎。

2
然而,古義人並沒能輕易擺脫剛才那名婦女。S‧費雪紀念講座次週即開始,分別於週一週三的十二點到兩點舉行。第一次授課那天,比較文學系的德籍副教授前來接他,告以學校有個academic fifteen的慣例,務必晚十五分鐘到,而提早十五分鐘離開。這天到得太早,為了殺時間,古義人到系上辦公室露個臉,發現為他新設置的信箱裡有張那名女性留下的卡片。

「有位德國學生通知我,我的名片掉在前幾天的會場。以往我從未掉過名片。記得當天在校園裡,除了那位副教授之外,我只給過先生您一個人。我情願善意的解釋作那是出於作家的漫不經心。至於我想找先生懇談的,並非那天因著情勢所提有關Mchen f alles的話題。而是關於德國電影界的將來,我有一些積極的提案。下午因要前往漢諾威,沒辦法聽先生的課,不過,辦公室祕書告訴了我高等研究所的電話,近幾天再跟您連絡。雖然無法參加,還是祝您講座大成功。 敬留。」

儘管談不上大成功,但事先分發的四十份影印資料,臨時又追加了一些,而讀完英文講稿後再加解釋的授課過程,也算順利完成。按照旁人指示的路線搭上回程巴士,奔馳在暮色已濃的大街上,古義人想起了「迷你口琴」這個怪傳神的字眼兒。多少與那名婦女的相貌有關,而且仔細想想,這個字眼兒還是透過田龜,從吾良那兒聽來的。

發生那件事之前,開始試著使用田龜,不料即刻成為每夜的習慣。吾良似也預期到這個,每捲卡帶都省去客套,一按下開關,聽到的仍是接續下來的話題。吾良這種談話方式,自然而然使古義人將聽田龜變成每天的例行公事。因此,吾良乍辭世的時候,有時忘了換電池,偏偏這個老式錄音機服務不夠周到,欠缺提醒的標示,古義人以為發生故障,甚至擔心靠著特設系統所作的對話,是否就此斷絕。果真如此,未來的每一個夜晚將是多麼荒涼!想到這,猶如頭頂罩下來一隻巨鳥的陰影。

對話初期,印象特別深刻的錄音帶中,有一則關乎「迷你口琴」的話題。其實,吾良並不是一開始就想談「迷你口琴」那件事,而先是以演技指導作話題。

「你編的叢書收了我父親的隨筆集,在導讀你不是提到《演技指導論草案》麼?因為你拿這個跟宮澤賢治*1的《農民藝術概論綱要》相比較,引來對文本批評格外嚴謹的賢治研究社團,和有意重新研究我父親作品的影評團體的批判,說你那是沒有經過深思的隨想。可我認為,你的想法裡好像有一種比較平易的根據,那和深奧的導讀文體是不同的。

「我們這個國家草創期的電影界也真是特別。只想要醞釀出一股日本情調,其實所有的影片都如此,配樂肯定是〈櫻花呀櫻花〉的變奏曲。群體場景常見的是狹小的畫面上擠滿臨時演員,外圍卻空無一人。我父親就寫過這些。至於女演員的來源,可以說全是賢治戳力想幫助的東北貧農不得不鬻賣的一夥可憐女孩,而我父親必定也有同樣的想法。簡單說,賢治與我父親,在人道的動機上是一致的。

「那些女演員一面對鏡頭就絕不露出笑容,說台詞也不肯張大嘴巴,為此,父親焦急萬分。但他還是希望能夠幫助她們,就是這種心情。賢治想為那些農民開拓壯闊的藝術遠景,可哪裡去找能夠將之付諸實現的農民?他自己難道不明白那終究只是個難以實現的夢想麼?以我父親來說,他絕不是想讓那些女孩塗脂抹粉,塑造成可憐楚楚的一朵朵鮮花,而是希望找出具體方案,來培養她們的演技,你不愧出身山坳,能夠感受到這一點。

「你別說,我父親在那邊教的方法,實際上還真管用呢。我自己是個菜鳥演員時候,就恭恭謹謹服膺過這個指示,讓怯場的演員放低音階說話。

「至於日本電影史上,比父親晚了五十年的我這一代,目前在演技指導方面所考量的,毋寧很單純,單純到父親聽了可能感到很絕望。那就是全力放在選角上。只要角色選對了,影片便等於完成十之八九了!

「除此之外,沒什麼演技指導可言。有一批所謂演技派女星不是?其實是她們以可愛新人之姿於五里霧中摸索的時候,不小心得了個演技獎,然後就像在演技上有了什麼心得。導演拿你當實力派演員對待,你也就草草達成他預期的成果,久而久之,遂被定位成大明星。如此而已。被捧成巨星的這些演員所謂熟練的演技,祕訣不過是這樣塑造出來的自我形象的一再重複。一種乏味得可怕的同義詞反覆。偶爾也會出現所謂永遠清純的女星,不惜犧牲色相熱演一下平安朝的娼妓,那個時代或許也有過這種人,不過,到頭來,仍只是重複了一遍同義詞而已。看她們演戲,別說掉眼淚,要不笑也難哩!

「可是啊,在你我生活裡實際碰到的女性,有些演技之強的,她們只要一宣告『這就是我的本色』,你就沒轍兒啦。「我過往的人生裡,遇過的這種獨特女子,不只一兩個,幾乎可以說接二連三遭遇個沒完。多到不由我不懷疑,我的一生是否單靠著這個一路走過來的。我只能說好個艱辛的過去和未來呀!」

如果「迷你口琴」是吾良此番談話的主題,則這該是一長段前言。

來到柏林,遠離田龜之後,古義人更加下意識的去回顧吾良的談話方式,也覺察到他是邊喝酒精飲料邊錄的音。實際上在聽時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為於東京各自成家,各自在不同領域立業之後,除偶爾在中國餐館或壽司店喝點小酒之外,難得一兩回約在酒館碰頭,儘管高校時期曾經三不五時陪吾良小酌。以千是吾良胞妹這點看來,或許有些奇怪,但近幾年來,真就沒有找過吾良來家喝酒聊天到深夜。至於湯河原的吾良家,也是這位內兄過世後才第一次造訪。獲知吾良跳樓之前曾喝下大量白蘭地,梅子還把開了瓶的軒尼詩V.S.O.P擺到靈柩前,這讓古義人感到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