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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茜文選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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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半生紀要

作 者 作 品

宋楚瑜中興紀事
雕琢人生:台灣第一位外科女醫師林靜芸

政治軍事

【類別最新出版】
尼泊爾:不平衡的邊界
理論何以自信
制度何以自信
道路何以自信
文化何以自信


文茜半生緣(BC0107)

類別: 史地‧法律‧政治>政治軍事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夏珍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03月22日
定價:350 元
售價:27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520頁
ISBN:9571328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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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敖序 2

不管是昨日的她或今日的她,陳文茜的對政治的基調其實只是消極的「不」字而已。一個插曲正好側寫這一基調,那就是美國轟動一時的閹夫案:「閹夫案的女主角是一個平常家庭主婦蘿瑞娜.巴比特(Lorena Bobbit),經常受到丈夫性暴力侵犯,直到她再也無法容忍,終於把先生的陰莖給剪了,還開了二十幾分鐘的車子,把『那話兒』丟到維吉尼亞花園,華盛頓特區的警方派出 22 位員警,沿街找尋失落的器官,火速送到醫院,完成修補工作,依照院方說法,功能無虞,最後蘿瑞娜被判無罪。

「這個故事,陳文茜有幾點觀察,第一,它讓男性生殖器官上了大報的頭版;第二,徹底展現男性命運共同體的危機感;第三,這樣的故事實在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搭配,過程中任何一點疏失,都會使結局大為不同,比如萬一『那話兒』是丟在大馬路,被過往車輛壓扁了、萬一發生在大冷天,給凍壞了,陳文茜用各種極富想像力的衍伸,重新界定男、女關係的可能。

維吉尼亞花園因為這個事件,成了女性主義的觀光勝地,事件開庭時,兩造都各有支持者擁護,蘿瑞娜成了頗受歡迎的演講者,巴比先生後來還拍了一部片子Bobbit and Cut,小賺了點。

「這個故事,陳文茜只要說給女性聽,大家都聽得眉飛色舞,講給男性聽,聽者一定神色怪異,畫家謝里法聽過之後,事後就告訴朋友,『陳文茜在搞什麼?什麼叫剪刀俱樂部?這女人怎麼這麼恐怖?』這段時期,陳文茜迷死這個故事,有人結婚,她一定送一朵紅玫瑰和一把剪刀,代表二十世紀末的愛情。

「陳文茜自陳,這屬於她個人特殊的『性幻想』。」

「閹夫」的性幻想,其實與李昂的「殺夫」性幻想如出一刀,她們其實都與明朝末年的「閹黨」無異,這是真正有趣的不謀而割。陳文茜的結論是:「對亞洲女性而言,性是壓抑的,女人的身體應該被密封住的,喜愛張愛玲的陳文茜,一直認為,直到現在台灣女性主義者還沒有超過張愛玲的思考,女性在性方面,最大的權力不是擁有,而是拒絕,當她說『不』的時候,才是得到自由的一刻。」

對比之下,可以看出,陳文茜在政治上說「不」,其實還無異是「亞洲女性」在女權上說「不」的延伸,並沒有積極作為。但在政治上,陳文茜卻不甘雌伏,她要自由,也等待時機:「台灣這些年,政治人物泰半歷經政海浮沉,卻都害怕經歷這種起起伏伏,恨不能用各種手段和職務,以勉強延續中斷的政治休止符,陳文茜不要,不要重蹈這些權力人物的覆轍,她只想把自己從權力遊戲中釋放出來。她背過這麼多首詩,在離開民進黨、離開政壇前,她只想著徐志摩的〈再別康橋〉: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她更想說的是,『把權力留姶你,把自由還給我。』

「她要做的是充沛自己的生命價值,『裝個義肢,再回來時,或許別人發現我又換了個服裝形式。』她不只會學宋美齡說,『我將再起。』她還要說,『我將跑回來!』閃亮的眼眸訴說著她的心事,『我在等待時機。』」

這幾個月我有兩次與陳文茜單獨吃飯長談,一次吃料理、一次吃台菜,對她的心路歷程,感悟尤多。在政治上,陳文茜「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是她一路進步的修正主義。看看這些變化:「建國黨和民進黨內很多政治領袖的口號或熱血嚮往,陳文茜一點都不陌生,『母親你的名字叫台灣』、『大聲說出台灣的名』,這些政治主張,陳文茜自陳,『我背了三十年!』她很清楚的記得,1983年,她為方素敏助選時,堅定的喊出黨外後援會的共同主張,『民主、自決、救台灣。』

「然而,十五、六年後,大家都在喊這個口號,方便到像是麥當勞的速食,她又不肯再喊了,她想的是,『下一步,台灣,該怎麼辦?能怎麼辦?』從小,她喊不出『萬歲』的口號,美麗島事件發生時,她倒是可能自然的高喊『自決』,許多因為她對族群寬厚的懷抱,而疼愛喜歡她的國民黨大老們,大概想都想不到,她曾經是這麼堅持本土觀點和立場的。」

「年輕時代,急進、煽情的陳文茜,在海外的磨練中,漸漸調和轉變了,即使到現在,她一直相信,如果她擔任建國黨的文宣,一定可以主導選舉議題走向,『因為急進的口號,是最容易吸引人的。』不論如何,時間過去,是再也追不回來了。」

正因為她是進步的修正主義者,所以,她想帶領民進黨轉型:「我曾經有一度很努力的,想為民進黨轉型盡一分心,我用過力,但是不成功,我沒有辦法,因為我的權力不夠,如果我是陳水扁,大概就做得到,但我不是。我承認,拜耳案的時候,我對民進黨很失望,但是民進黨對我,就像男人,他讓你失望,只有說拜拜,算了!你還能怎麼辦?5年前,我想要民進黨轉型,成為能獲得民眾信賴的人,現在不一樣,國內的問題慢慢來吧,BMW的時代來了,民進黨還要坐花轎,你能怎麼辦?讓他(民進黨)自己摸索吧!民進黨邁向執政之途是慢了些,可以更快,但這是政治現實,不能不接受。我心已決,民進黨就傷不到我,像是初戀,過去了,或許會痛,痛過也就過了。」

雖然如此、雖然高處不勝寒,陳文茜卻更上層樓,「我在等待時機」。她先知式的高瞻遠矚鎖定在跟共產黨的關係上,她的目標是:「要盡量尋求社會的和解,使中國對台灣的威脅降到最低。」

「我感情的終極目標,始終是台灣,是這片土地,而不是民進黨。對我而言,打敗國民黨不再有成就感,我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在國際政治裏打敗共產黨!」

什麼方法呢?陳文茜期許自己成為兩岸談判代表,顯然想憑她所向無敵的舌戰群儒或舌戰群魔的本事去舉重若輕,舌戰群匪。雖然陳文茜的進步的修正主義要比她的台灣同志高明得多得多,但在跟共產黨的關係上,她顯然被困在狹小的島國本位,不夠成熟。陳文茜棄唾手可得的立委如敝屣後,輕快地說:「我不是對政治挫折或對環境覺得沮喪,我只是想做一個更偉大的實驗。」

其實,她的外公與叔公,豈不都是「想做一個更偉大的實驗」的先行者嗎?那麼「勇敢的台灣人」,與虎謀皮都不可得,「非常清楚知道自己付出能力的極限」的陳文茜,憑口舌之利,能與共產黨謀皮嗎?

「陳文茜追憶她年輕時幾個重要的偶像,她最崇拜的一位是拉丁美洲詩人兼革命家蓋瓦拉(Che Guevara,泛拉丁美洲革命鬥士),滿臉大鬍子,嘴裏總是叼根雪茄,古巴革命成功後,出任文化部長,但他大剌剌的拋下一句話,『我是搞革命的,可不是當官的。』就跑到玻利維亞,繼續搞革命打游擊,後來被農民出賣,手被剁了下來。」

美帝派出特遣隊,殺了蓋瓦拉,剁下他的手,和蔣幫派出回回軍,殺了共產黨西路軍軍長董振堂、孫玉清,剁下他們的頭,別無不同,那就是革命家們必付「想做一個更偉大的實驗」的代價,這種代價,生保令名死求全屍的台獨英雄英雌們是絕對不敢付出來的,所以,一切偶像只是偶像而已,並不會玩真的。即使真的玩成功,又怎樣?彭明敏回台灣,24年闊別後與我吃飯,我很禮貌的帶了一件小禮物送他,那是一個小鏡框,中有馬薩利克(Masaryk)的一張照片。彭明敏很謙虛,他說:「你李先生太博學了,你考倒我了,這位是誰啊?」我說:「他是捷克的國父馬薩利克。他是名教授,當年帶著學生領導獨立運動,流亡海外,1918年他成功了,並且當了總統,1937年87歲時死去。他為捷克打下獨立的基礎,可是他無法解決與強鄰的關係,最後捷克被強鄰所滅。他的故事告訴人們,第一流的知識分子搞獨立是一回事,可是,縱使成功了,也與強鄰問題解決不了,也是空忙一場。……」彭明敏若有所思的收下我的小禮物,聰明的他,當然知道此禮來頭大,比彭明敏聰明好幾倍的陳文茜當然更知道,我覺得,自最聰明的陳文茜以下,他們對共產黨「想做一個更偉大的實驗」其實都是聰明過了頭了。反倒不如陳文茜外公叔公來得那樣務實。外公叔公的不幸是他們生不逢時的時間錯誤,不是理想與勇氣的錯誤。他們毀了自己,但並沒毀了台灣。如今,多少人自恃聰明,要毀台灣呢。進步的修正主義者陳文茜顯然愚不及此,但她以「打敗共產黨」做為「最大的成就」,基本心態就是不健全的,這種心態,能「使中國對台灣的威脅降到最低」嗎?我可不信。

為陳文茜計,她在四十之年,半生緣式的政治活動,似乎宜予約束。陳文茜自己也有所覺悟:「陳文茜的『姑娘廟民眾文化工作室』,沿用到 1998 年,當她黯然從立委選舉叢林中退出,還是回到『姑娘廟』裏尋求安寧。這幾乎成為陳文茜療傷的方式,不論是她的政治夢、社運夢,每一次夢的幻滅,她都回到文化的『本行』,重新出發。」

陳文茜佩服張愛玲,張愛玲所以成為張愛玲,豈不都在一生堅守「文化的『本行』嗎?以陳文茜的慧黠與慧根,她從事文化活動,其實比政治活動更永恆、更有成就、更值得、更不辜負自己。陳文茜說:「比方說,我可以想像死亡,在網站上發展一個軟體程式,李敖在回憶錄裏,公布的是他24歲的裸照,我可以為他公布他不敢示眾的64歲他的裸照,還可以再給他看看84歲時他的裸照又是怎麼一回事。我也可以拿自己的照片,用這個軟體推算,自己20歲是否是青春玉女,60歲是個什麼樣子,80歲又是什麼德性,決定自己還要不要活到80歲。」

陳文茜的好朋友中不乏統派人士,已過逝的唐文標在前,縱橫評論界的李敖在後。

陳文茜在調侃李敖之餘,實在該認真的想想80歲的自己,八十之年,她目前正好過了一半,活了84歲的佛蘭克林是正好在過了一半時(42歲)轉向的、「重新出發」的,最後他變成大陸的偉人,而非小島的嬌客。這書中有一段故事,吸引了我:「1989年到1992年,這段時間,陳文茜腎臟病相當嚴重,人在海外,舉目無親,病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無,一句話一口氣講不完,醫生一問她:『你家人在哪?』陳文茜就掉淚,艱苦的時候,張俊宏和許信良一起來看她,張還和她開玩笑說:『你可千萬不能死啊,你是台灣的國寶!』讓陳文茜笑翻了,她說這群『前輩』,就是看到朋友重病,腦袋裏想的都還是政治,她沒病死,沒成為台灣的國寶,倒成了他們的『活寶』,民進黨財務困窘時候的『搖錢樹』。」

看了這則故事,我夷然奇怪:「不是說李敖是國寶的嗎?怎麼變成陳文茜了?」繼而一想,誰要做「台灣的國寶」呢?世界這麼大,做台灣的國寶,對我們不都太小了嗎?回想這一對寶,書中也道出淵源:「批判力道最強的統派李敖,還是影響她最大的人之一;60、70年代李敖主編的《文星》雜誌,是她的政治啟蒙,因為這層淵源,直到她出任民進黨的文宣部主任,她還是不在乎黨內異樣的眼光,毫無保留的欣賞李敖。原因無他,陳文茜的信仰中,民主和自由的價值,超過絕對狹隘的台獨,她是當然的台獨論者,但卻是容忍異見、認知現實的台獨論者。」

我想,總有一天,進步的修正主義者陳文茜,會再一次得到「政治啟蒙」,覺醒從「現實」上看,「台獨論者」是沒有成功的可能性的,有朝一日,她會在「文化『本行』」上有世界性的聲譽,而成為中國國寶。陳文茜曾經困惑:「40歲,是否是一個分水嶺?讓她重新走向一個不同的生命選擇──尼姑?或重做壞女孩?」

其實,都不必,不論「尼姑」或「壞女孩」,都是40歲以前陳文茜的老路,未來40年,陳文茜有世界性、永恆性的大道之行。在大道之中,像畢卡索一樣,說不定還做一陣共產黨風光風光呢。英文諺語說「打不倒它就加入它」,這對陳文茜只是第一步,一旦她變成共產黨,相信精通顛覆的她,第二步就會「加入它就打倒它」,真要「打敗共產黨」了。外公有知、叔公有知,必將涕淚於天上、人間或地下,如此下半生緣,豈不快哉!陳匪文茜啊,別「挑眉毛」了,低眉相向,請三思之!

~1999 年 1 月 11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