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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茜文選 2
異乎尋常的拉客信
昨夜在夢裡,我遇到人生第一個兇殺案。
那個斷了氣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而殺了他的女人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卻在已死去的男人身上滾來滾去。
我走進門裡,把他拉起來。女人嘴角還有幾條血絲,舌頭伸出唇外,拚命地舔著男人留在臉上的血絲。
「這麼恨男人嗎?」我問她。
「愛他,不要讓他跑掉。」女人轉身又坐了下去,緊貼著男屍身旁。
「這男人是妳的男友嗎?」我輕輕地叫她,用腳踢踢她,要她離開那團血汙。
她說,「他是我哥哥,他和別的女人做愛。」
旁邊圍觀的人覺得一陣憎惡,其中一人說:「真叫人噁心!」一人說:「這女人瘋了!」還有一人則跑到廁所嘔吐。
女人顯然已經沒有了自尊心,只坐在男屍旁說:「給我一杯水,這血顯然是鹹的。」
西班牙文有個字「Estravagario」,意思是「異乎常規」、「流浪」、「幻想」、「超乎尋常的做法」等,聶魯達曾以此做為詩集的名字。
人類文明這麼多年,多數的悲劇大多來自於我們過於堅持常軌與慣例。不知道心理學家們是否曾經對於人們為什麼需要把常軌無限道德化作精神分析。人類一方面動員政治、法律、教育、宗教、文化、家庭規範,在每一個以人組成的社會,鞏固「社會常軌」這回事,然後「異乎常規」,要不然就成了英雄(像黎明柔),要不然就帶來偌大的不安(像陳文茜),最後演變成我夢裡的兇殺案(大概是民族主義的神在託夢)。
人們厭惡我夢裡的女人,但卻很少看到這個社會將常軌強加於人的殘酷的另一面,唉!別管常軌,寫你愛寫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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