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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藏二十世紀(BC0106)──（平裝本）
The Century

類別： 西洋史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彼德．詹寧斯、陶德．布魯斯特
       Perter Jennings , Todd Brewster
譯者：諶悠文、李玉琴、李月華、劉蘊芳、蕭羨一
出版日期：1999年02月06日
定價：1500 元
售價：990 元(約66折)
開本：菊8開／平裝／600頁
ISBN：9571328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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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1

第一章　改變的種子（1901～1914）

當世界因吹噓民族優勢、蔑視移民文化與西方霸權巧取豪奪落後國而黯淡無光，就是該檢討美國自己的「種性」制度—該不該繼續隔離白人與黑人。糟糕的是，種族隔離政策依然在美國社會苟延殘喘。就好比 20 世紀末的人很難想像 19 世紀末的人有多麼純真，現代人也很難想像當時美國人是多麼不以為病的頑固偏執，當時受歡迎的雜誌都用「黑鬼」、「黑番」，「小黑」或「小黑鬼」，成年黑人總是被稱為「小弟」，當時的漫畫—畫的是班大叔與傑咪媽大嬸—就可以管窺白人對黑人的成見有多深。「種族暴動」在 20 世紀的後 50 年，其指稱意義也未必完全相反。1901 年，黑人領袖布克．華盛頓拜訪白宮時，還遭到公眾指責（某家報紙頭條標題：「老羅斯福跟黑鬼吃飯」），某些南方戲院還專供私刑凌遲黑人以取悅觀眾。

雖然在南北戰爭結束後不久，南方數州表面上進化到較為寬容的社會結構，黑人似乎也可以和白人平起平坐了，但是，不出數年，白人反撲，以種種手段──主要是人頭稅與識字測驗──剝奪黑人的投票權，同時，奉行種族隔離政策的機構也逐漸被稱為吉姆．克羅。就像一般約定俗成的民間用語一樣，吉姆．克羅的典故一直有待考據，一說因為黑人黑得像烏鴉（克羅即 crow）一樣；也有人說，吉姆．克羅源自一首走唱民謠，歌詞裡把黑人的生活描述成一齣鬧劇。不論如何，1890 年時，吉姆．克羅已經成為南方黑人與白人間生活有別的同義詞。奇怪的是，當黑人仍然是伺候主子的奴隸，不影響白人的經濟與政治優勢時，他們可以和主子住得很近—譬如和主人一塊兒住在農場上；現在黑奴解放了，他們頓時形成不能忍受的威脅，衛生上如此，性的方面更糟，遏止之道只有加以羞辱與降格，還有暴力種族分子的唯一手段──殺！殺無赦！

吉姆．克羅包括了隔離黑白的學校、電車、巴士、餐館、旅社、廁所、游泳池等等。在某些地方，連妓女接客都分黑白，黑人被告上法院要按著特別設計的「黑鬼聖經」宣誓，奧克拉荷馬州的電話亭黑白分明，佛羅里達州則隔離教科書。最差勁的是，1896 年最高法院「普雷西對佛格森」判例中，明文指出只要設備相同，黑白分區並不違憲；這個判例為種族隔離開了一條司法管道，也讓反吉姆．克羅人士投訴無門。

種族隔離讓美國黑人不知何去何從。當初，他們栓在同一條鐵鍊上一起被賣到美國，現在白人蠻橫的把他們隔離在一丈之外，即使黑人好奇的望著白人，中間還是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聖路易的人種地理學展就是前朝餘孽的展延。短程說來，種族隔離不失為一種保護，免遭暴力種族歧視分子的攻擊。實際上，某些自許「家長派」人士就緊抓著這一點大作文章：黑人雖不如白人，然而也罪不致死，黑白隔離讓他們自個兒過自個兒的，不會被嗜血的冥頑白人傷害，也可以在他們的先天限制內繼續發展。

羅斯福刻意選在日報截稿前一刻發布將邀請布克．華盛頓共餐的消息。史學家艾德蒙．摩理斯描述此舉使得「整個南方的白人優勢主義者都瞠目結舌」。

此情此景之下，黑人生活在兩極交戰之間，他們既是黑人也是美國人，既經解放也還是奴隸，既平等也是「次級的」。在撰寫其風雨名山之業《黑民魂》時，W.E.B. 杜玻伊斯說到「二元化」可以寫照非裔美國人的生活，「一個美國人，一個黑鬼，兩個靈魂，兩種思想，兩個不妥協的衝突，兩極交戰的觀念共存於一個黑色的身體，只有極力堅忍才不會肝膽俱裂」。值得玩味的是，杜玻伊斯和布克．華盛頓在爭取提升黑人地位上，也出現同中求異的「二元」觀點。杜玻伊斯抗議並且敦促白人政權開放更多自由與真正的平等給黑人；華盛頓素來為「自我改善」喉舌，並在 1895 年的亞特蘭大博覽會演講中，口若懸河的宣揚這個論點，這場演說也讓他成為第一位要求非裔美國人放棄投票權，吞忍某些「吉姆．克羅」規定，建立外於美國主流白人社會的生活。

許多白人欣賞華盛頓，一則因為他傳遞迎合了白人統治階層的訊息，二則因為華盛頓雖然提倡教育，認為「上學應該像芳草無邊一樣普遍；如陽光與空氣一樣利便」卻主張，真正對黑人有好處的是職業訓練，而非所謂「啟迪心智」的自由思想，南方白人也非常擔心後者會在黑人的腦袋放進一些「思想」。華盛頓要黑人同胞們乖乖的待在農場上，根據拓荒倫理說來，只有親近土壤的生活才是道德的生活，所以，不要跟著其他族群住到城市裡，安份守己的學做農夫、技工和家庭幫傭；白人很樂意看到這種發展，如此一來，黑人將散居鄉間，想造反也無從集結暴民，更何況，黑人受到「先天限制」本來就不能適應較為「先進」的種族進化而成的生活型態。此外，華盛頓不強求公民平權，也讓白人安心；不過，關於這一點他們可看錯他了。根據史家指出，華某人用的是「漸進策略」，雖然他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表示過，但華盛頓可不認為黑人世世代代都得對白人畢恭畢敬的，黑人只是延緩向白人爭取真正平權的時機而己。現在看來，在當初許多白人恨不得將黑人一舉殲滅殆盡的時空背景下，華盛頓真是最明白民族生存之道的人了。

W.E.B. 杜玻伊斯 1868－1963年

「我們應該擁有和每一個自由的美國人各種同樣的權利──參政方面、民權方面與社會方面皆然，在我們得到這些權利之前絕不停止抗議，必然要讓美國震耳欲聾。」～W. E. B. 杜玻伊斯

如果美國黑人能夠信任華盛頓並遵從他的領導，20 世紀美國的種族關係史將大幅改寫，但是杜玻伊斯雖然在某些方面同意華盛頓的見解，卻還是提出另一套哲學，最後，他贏了，凡是想要與白人徹底平權的黑人都會傾向杜玻伊斯的。杜玻伊斯，戴著白手套，拿根手杖，黑白混血的精英分子；出生於自由的北方，從不識奴隸滋味，在哈佛大學受教育，認為只有異於傳統的特異人士才能拯救「黑人民族」，脫離苦海。

華盛頓務實，杜玻伊斯則充滿理想；華盛頓以為黑人要自立自強，杜玻伊斯則強調壓迫黑人的白人階級，為何不先解除阻礙黑人進步的路障。華盛頓相信假以時日，美國社會將逐漸泯沒膚色的差異，全靠黑人同胞群策群力爭取較為開化的白人文明接受即可；杜玻伊斯呼籲黑人文明不需要隨著白人起舞，黑人文明沒有任何一點比不上白人文明的，黑人命苦只是因為白人箝制。兩人只有在反對白人自以為是的生物優勢時口徑一致：兩人不約而同的說，黑人社會地位較低不是因為其先天限制，只是因為（此處兩人又出現明顯分岐）黑人發展較為落後（華盛頓）或是受限於白人的種族壓迫（杜玻伊斯）。

1905 年，兩人與其追隨者已經漸行漸遠，杜玻伊斯與其同志在加拿大尼加拉大瀑布附近集會時，發起了尼加拉運動（這個命名一則紀念集會地點，二則冀望抗議聲勢能夠有如瀑布水流一般強而有力），該運動誓將「為有色人種爭取公平立法」以及「強力持續抗議」白人壓制，他們也的確做到了。但是，運動需要事件才能鼓動大眾群起抗議，1908 年，伊利諾州春田市（一度為林肯總統的家鄉）讓尼加拉運動找了個題目。

某個春田市街車車掌的太太指控（誣告）自己被一個黑人雜工給強暴了，大批白人暴民隨即湧入該市的黑人住宅區，燒殺擄掠無所不為。「林肯解放你，」暴民一面砸，一面唱︰「我們修理你！」暴動持續熾烈，總計有八名黑人被殺，兩千名以上居民逃命而去。這次事件一舉戳破了世紀交替之際的兩個刻板印象；白人領袖將暴動歸咎於黑人族群天生就傾向會犯罪，接著又色厲內荏的堅稱，如果真的發生過任何不法情事與行為，一定是該市越來越多的新移民幹的。但是，春田市暴動太過分了，全國各地反應強烈，過去許多發生在其他地方的反黑人暴行也紛紛提出來檢討。終於在 1909 年的紐約市，亞伯拉罕．林肯總統英靈不遠，美國歷史上最重要的民權組織，全國有色人種權益促進會（NAACP）於焉成立，該協會並任命杜玻伊斯編輯一份極具影響力的雜誌《危機》。現在，總算首度出現一個為美國黑人講話的組織（即使當時大部分的幹部都是白人），而且該組織亦確盡喉舌之職，將美國黑人推進政治活躍的新時代，領導本世紀中葉的民權大躍進。